“果然零不在就能给组队带来这么大变动呀。”
他在绒线地毯的中心席地而坐,赤脚慢慢在舒服的绒毛上滑动。窗帘全部都放了下来,黑暗在室内张开了一个绝佳的投影幕布,他在转换器上移动手指,将投影画面的清晰度慢慢调节,展现出“巨蛋”中正在上演的战斗情景。他如同置身云端,占据着全景视角,从半透明的房屋结构外一层一层看进去。
冀房间里的影像和张所在的小房间中视野相同,唯一的视频信号进入他的房间,但是他的任何动静却无法传达出去。
理应是这样。
张师士舍不得他错过任何一堂异能培养课,即便是关着禁闭。不过不能和以往一样直接坐在边上观看,对他来说也算是个小小的惩罚了。冀觉得这一次自己可要抓紧不在张师士身边的机会,尽可能地在眼下的局势中搞点什么小动作,可是现在呢,单向的连接叫他完全没有办法介入其中。
就算是这样……
冀从袍子里掏出糖罐,把一颗糖丢进嘴里嚼嚼嚼。
“那就先看看好戏吧,第一局结果已经都猜到了。”他自言自语着,糖汁的酸甜浸泡着舌根,实在美得很。
冀边吃糖边合计着:卿接替了零的空缺,所以人数没有变化。以往分组有这次的四个二、也有三三二的情况,再极端一点就是三五或四四,一组人太多不利于对战时个人开展异能,毕竟这个课重点不是培养协作力——按斯科特那种不爱看热闹的性格绝对不会有太悬殊的情况出现。要是换了张做分组也许能一七或二六,不过张的兴趣都在第一局之后,懒得插手最初分组。
“一七只出现过一次,也是张师士的恶趣味吧。不过‘一’倒是大获全胜,这就……”冀抿唇笑笑,“直接导致培养课停课一个月了。”
异能培养课在所有人都来齐之后才开课。次也一直是和科利站一队的,三人时他们一般会带上娜尔,变动很小,唯一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带乔,即便组队人数变化。而乔排除掉次也之后,还在主动回避业,所以几乎是必然的会同零组合。业似乎不在乎这些,三人组时自动和刀锋、纯成列,二人时给他谁都能组得来,他总是一言不发地等着别人挑剩下,然后默默把那个倒霉蛋带走。
“这不是你的风格,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实践过你的风格。”冀看着他们从客厅散开,眯起眼睛。
三三二时如果次也科利选了二——尽管他们这种时候都会三——那么娜尔会和刀锋一组,纯也会选择刀锋,而业就成了那个需要被捡起来的单个。和零在一起的乔不会感到他的加入太尴尬,有零坐镇也不容易组内起冲突,所以也有过这样的情况。第二局业自动就分开了。于是三三二相当稳定,零和乔几乎每次都选二。
全部两人一组时就有了一定的活泛,除去次也科利雷打不动以外,娜尔一般是和刀锋组,零和乔一组,纯陪着业。不过娜尔有时也和纯组,也有时换成零,只是从来没有和乔、业组合过。
让他们没事变动变动是冀的主意,两人一组时难免微妙,好在乔和零都很听话地愿意尝试。
“‘了解每个人’,没有一同作战过,怎么去了解每个人呢?”冀抬起手臂,指尖从投影上划过,“说来我也没有真的‘了解’你们吧。”
但是冀完全没有不了解的样子。
“撞运气了,第一局是室内,完全避免了群战。”冀扫视了一下格局,觉得这种房子简直憋屈,“刀锋丢掉了娜尔也没有和乔组合……不然照这样只能卿或者乔和业组队。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没有让情况从第一局就闹得无法收拾,刀锋。”
“不过也许业早就有准备挑走娜尔?”他朝着业离开的方向望去,“室内场景你不占优势,除非上来就拆楼,目前的聚速来不及拆完也许就会被强制进行下一局了。在这个满是房间的楼里你只能暂时防守,需要一个进攻型的队友。不过最帮助你的还是娜尔的声波吧,谁让你……”
冀往嘴里丢一颗糖,“咯嘣”咬碎。
“是个路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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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从上了楼以来就一直阴沉沉地跟在身后,娜尔觉得别扭极了。
“可以你来引路的。”娜尔小声说。
“不了。”业看着四周,他的气训六阶“顺风耳”是细微的气流,一直回旋在他们周围探听建筑中的一切动静,他能够据根据气的波动在脑海中铺开一张地图,每一个人在他们各自的位置上是动是静都清晰地标示出来。
然而他并不能走通这个立体地图,如果要引路他就得闭上眼睛随声音慢慢摸过去,只要看得见路,他就会原地兜圈子。
没有人发现他在“脊椎”中开着耳机语音导航走路,他是最擅长隐藏那些重要缺陷的。旁人走到哪都有可能碰见他,所以大多以为他的路线如此紊乱一定是和冀一样烂熟于此,但事实是他经常跟着导航绕许多冤枉路,好处是误打误撞去了挺多地方。最讨厌央京的“明镜之匣”没有之一,第二讨厌“脊椎”,都是一个原因——布局太复杂。
业看准了情况对自己不利,想着就这么等别人找上门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乔肯定要撵着刀锋的屁股打,听动静离自己还很远。而第一局必定是场景被打破之后才会进入下一局,一场恶战足够。等不到火烧到这里,次也就能赶过来。更好的情况是次也会先赶上那边的对战,然后直接参加进去打破第一局,业就可以坐等换场景施展身手了。
娜尔犹豫了一下,她低头走得很快,“以前纯和你组合的时候总是第一局就被淘汰。”她说,“我觉得你可能不是太在乎同伴……”
“你现在已经没有机会换组了。”业一语点破她的抱怨,“看样子我也要很明白地告诉你:我也对你不满意,你我最好互相忍受到第一局结束。”
“可不该是这样的……”娜尔几乎不出声地继续碎碎讲着,她不是在和业对抗,只是在自己抱怨,“我也有一定实力,你不应该摆出一副我会拖你后腿的脸色……你让我走在前面肯定是拿我当盾牌,太过分了……”
她之前和次也科利一组时次也也不怎么搭理她,但是一般都会叫她在后面待着就行了。两人组队情况更多,她的同伴经常是刀锋。本来以为这次刀锋还会主动和自己组队,刀锋却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卿身边,这让娜尔从战局开始就带上了情绪。反正没有和刀锋组上,和谁组也就无所谓了。可是业很让人不懂,娜尔本以为上次他临时叫刀锋陪自己去看夜景是件挺体贴的事,可是现在看来他不过还是个冷漠的人罢了。
“你在这种环境中应该很有利。”业忽然讲话吓得她马上停止了碎碎念,“血族本就很适合潜藏,建筑内部死角非常多,毁掉照明设施后阴暗的环境就更加合适,你能够凭借声波探测敌人,敌人却看不到你。”他说着依旧四处扫视,走廊里也没有窗,这种央京商务区密集的住宅一个接一个看不到天与地,采光全靠能源转换器。
“没有太阳真是万幸吧。”他说着转脸去看,黑暗中娜尔的眼睛发出幽绿的闪光。
“是。”娜尔急忙低头答应,眼中的亮色隐藏起来。
业搞不清她到底要干什么。
“……我肯定是会给你拖后腿的。”娜尔有点赌气的意思。
业站着等她说下去,但是等了一会儿娜尔还是站在那里搓搓手指捏捏衣角,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此外什么都不再说了。
业被她弄得一头雾水:“那又如何?”
娜尔的表情也是不知道如何,她摇头,不作声。
业此刻真希望自己有读心术,娜尔不算这些人中话少的,可是真到组合行动的时候他才觉得讲话“吾吾汝汝”的零都比她好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