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建筑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飘忽不定,恍若天降之物。
医院里面,一股消毒水味直扑口鼻。
三楼许多病房是重病患者的房间。
每个房间里都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吊瓶滴答作响,仿佛在给每一位穿着条纹病服的人们的生命倒计时。
尽管也有乐观的孩子努力破坏这沉闷的气氛,但始终比不过那股死亡的气息。某间病房里,一个女人正在安慰这一个少年。
女人希望他的儿子乐观。
尽管她的时日已经不多。
儿子却倔强的说要找到好的器官救女人。
死亡笼罩着白色的建筑,暴雨倾盆,屋外刷刷作响的雨声又让病房多了一分绝望的死寂。
而五楼的单独病房之内,邢母的状态就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她恢复的很好,脸色红润,再过个几天便可以出院。
医生早就诊断出她的身体已无大碍,而且医院的病房数量有限,需要给更多的患者有优良的住院空间。
只不过邢宇帆不放心也不乐意,还跟医院小吵一架。
那句:“我们又不是没有花钱,我妈必须把伤养好才能出院。”
把医生堵的无话可说,也就只能作罢。
邢母看着帮自己削着雪梨的邢宇帆,自己那个优秀的儿子。
想起之前她们班主任说周四周五的考试。
她便开口问。
“宇帆,考试也结束了,考的怎么样?”
其实这是一种关爱。
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邢宇帆继续认真的削着果皮。
“题目难吗?有没有难度?”
其实邢母只是想知道,现在的高一他学的怎么样?
会不会有难度?
“确实有一点难度,不过对我而言难度不算大,因为很多题型我平时也练习跳过。”
邢宇帆这样说,并不是因为夸大其词,只是不希望自己母亲担心。
况且他自己觉得考的应该不差。
“所以说学习就应该多做题,妈妈没有说错吧,过几天等妈妈出院再去书店帮你买几本。”
听他这样一说,邢母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她当时就是应该坚定自己的信念,去买那么多练习册。
而且督促着他要把它做完。
“妈不用,我自己会去买的,如果有需要的话,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在医院静养吧。”
邢宇帆自己手里还有很多练习册没有做。
所以并不希望继续买那些练习册?
至少要把他全部做完之后再买吧。
“怎么不想妈妈一起带你去吗?妈妈挑题目可是比较强哦。”
邢母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尤其是选择试卷的题目方面。
“可是妈你生病着呢,你就应该好好待在医院静养。”
自己的母亲有多么倔强,邢宇帆自己很清楚。
“好吧好吧,那你有空自己去看一下,你觉得哪一种题目,哪一份试卷比较好,就把它买下来,咱们家不缺这点钱,对任何事把你成绩搞上去。”
邢母看到这句话儿子那么坚持,而且他也长大了。
便也依了他!
“知道了。”
邢宇帆把雪梨切好许多小块,放进盆子里,插上牙签,放在了桌子上。
“妈,那我先回去了。我先把家里的作业全部写完。然后做好午饭再来看你,这些雪梨过时就不好吃了。另外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邢宇帆起身交代之后,便一个人离开了病房。
他走出了医院,深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感受着微风的吹拂,在和醺的阳光下眯起好看的桃花眼,性感的薄唇轻轻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用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这件事情也就告了一段落。
邢宇帆掏出手机,打通了王晨的电话。
“喂?怎么有时间找我?”
王晨现在刚好是在家里休息,接到邢宇帆的电话十分意外。
“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妈下个星期就出院了,星期五。”
邢宇帆不会忘记王晨之前交代他的,提前一小段时间告诉他自己母亲出院的日子。
“星期五啊!那行,我会安排的。”
王晨暗暗的把时间记下。
“嗯,那你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邢宇帆没等那边回话,就挂了电话。
王晨还没回过神,电话那头就是嘟嘟一声下线。
“谁打电话给你?”
王母切好水果走出来。
“就是我舍友。下个星期五他的妈妈就要出院了,所以我想给他接风洗尘。所以下周五,我应该不会回来吃晚饭。”
王晨简单的概述了一下,也顺带交代下个星期五他的行程。
那样自己就不用打电话回家。
也图了个方便。
“你舍友妈妈出院你怎么要我接风洗尘?”
王母听到接风洗尘这个词,就知道他们应该是在外面吃饭。
而且至少人不少,怎么可能很便宜?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不就是简简单单的请他们吃一顿饭,而且,我舍友妈妈出事我多少也得关心一下,之前我都没有去医院看过她。”
王晨非常不满意自己母亲这样的小心翼翼和计较。
本来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且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经常发生。
请他们吃一顿饭的钱又不多。
“你要关心一下也没有错,不过你也只是一个学生,那有钱给他们接风洗尘。你打算带他们去哪里吃饭?”
王母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小小的激烈。
不过,她有点不赞同自己儿子的做法。
本来就可以一起来医院看望她一下,就轻轻松松的解决。
“妈,你就放心,我不会用你给我的钱的,这些年我也有我自己的零花钱。而且我也会量力而为。你一点也不用担心我和家里的钱。”
王晨并不想再理会自己老妈。
就一个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他觉得如果他还在下面坐下去,他妈妈肯定会说个没停。
那还不如早点撤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王晨坐在卧室里,将瓜子塞进口中,“格”地一咬,然而咬时不得其法,将唾液把瓜子的外壳全部浸湿,拿在手里剥的时候,滑来滑去,无从下手,终于滑落在地上,无处寻找了。
他空咽一口唾液,再选一粒来咬。
这回他剥时非常小心,把咬碎了的瓜子陈列在舱中的食桌上,俯伏了头,细细地剥,好象修理钟表的样子。
约莫一二分钟之后,好容易剥得了些瓜仁的碎片,郑重地塞进口里去吃。
吃瓜子也是王晨的爱好之一,只不过他吃的没有技巧,也吃的不快。
他打开电脑点开微信,微信群里消息开始传播,简直是闹翻了天。
王晨把微信里面的信息点到最开始的那一条,接二连三的往下看。
“近期好多人都说我们的考试题目有外泄的状况。”
都是六班同学在聊天。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潘蔚茵显然也在线。
“如果是那这样的话对我们考生而言不是很不公平吗?”
也许因为今天是星期六,很多人都在家里休息。
“这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
姜水玉也在问。
“谁知道呢。”
其中一个人回答。
“反正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这些空穴来风的事情,不太可能存在。
“倒是说的没有错,而且听他们有更有趣的,不过是从哪个学校开始泄露的,是我们一中吗?”
潘蔚茵也非常好奇,她好奇这些几张试卷题目是怎么被泄露的。
“好像是吧,就是不知道从哪个班里面传出来。”
一女生回答。
“这样也太不公平了,我们都不会做的题,他们却轻轻松松的把答案做出来。”
显然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这也只能是谣言,毕竟学校还没有证实,也没有查到到底是谁把题目写咯的,毕竟,我们的试卷都没有打开封条,完全是密封的呀。”
这个说得也非常实在。
毕竟我刚看到试卷的时候都是被密封的。
“难道他们还有透视眼。”
六班的小可爱开始脑洞大开了。
“你肯定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吧。”
哈哈哈哈……
“你什么时候这样说话的啊?我不就是随口一猜吗?你都说封条还没打开,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试卷的试题到底是怎么样的?”
李婷不知从哪里来?匆匆的说了一句。
“我也是听说嘛,而且给他们传的挺严重的,听说学校已经开始调查了。”
不管那些东西是真是假。
总之无风不起浪。
“真是厉害。”
王晨看着她们聊的那么嗨,倒也没有开口说话。
毕竟自己根本不知道缘由。
只不过王晨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要有蹊跷。
好好的,怎么会聊到这样一件事?
题目外泄,这可是被查出来之后会直接被开除的。
这对学校的影响特别不好。
也没有过多久。
莫笙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试卷题目外泄的事情是真是假呀。”
王晨刚接通电话,就听到她那边形势冲冲的回来。
“我也不知道,这是他们群里面在议论。”
王晨也很无奈。
“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个班里面得到的消息,我们这些做班干部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就因为自己这些做班干部的都不知道!
而他们既然有消息得到。
“只能说我们的关系网不够大,没有办法跟外界连通而已。”
王晨并不觉得自己班上的人都是等闲之辈。
甚至有些是在学校里面工作也不一定。
“唉,也不知道夏天知不知道,毕竟他也是学习委员吗?”
莫笙想起夏天,或许她是学习委员,会先得到消息也不一定。
“你也会说她只是学习委员,我这个班长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这显然不太可能。
她怎么可能比班长还知道的快。
“不管怎么样,希望不要说我们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只要不是自己班上的人一切都好说。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题目难度过大,然后有些人恰恰的把那些难题全部做出来了,被他们说成了题目外泄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太不正常了。
“难道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不太可能吧,毕竟一中的人才本来就很多,有些人会做那些题目也并不奇怪。”
不应该会这样,自己学校的人成绩比较好,不是更应该开心?
“可能就我们觉得不奇怪吧,在他们眼里那些题目可能非常的难,做出来的人都有可能是作弊。”
王晨觉得这非常有可能。
“比如说。”
莫笙问。
“比如说物理的最后一题。数学的倒数第二题。以及语文的作文。只不过语文的作文可能性不大,毕竟那么长时间,又有老师的监考,不可能说能把整篇作文全部抄下来。”
王晨有模有样的替她分析。
“我的天哪,这样的话学校也太不厚道了,就因为,对方能把题目做出来,就被说成了作弊,题目外泄。”
莫笙突然提高了音量。
“当然,我也这也是瞎猜。你也不要到处说啊。”
看到莫笙那么激动,他有点害怕她风风火火的性子。
“行,我当然不会到处说了。”
莫笙保证。
“不管怎么样,只要不要发生在我们班上,一切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只要不在自己班上发生,那么就跟自己就完全没有关系。
“如果我们班有同党怎么办?”
莫笙真的特别害怕。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去作弊的。”
这来源于一种信任。
“你就那么相信我们六班?”
莫笙倒是有点小意外。
“我当然相信了,因为我就是六班的人啊,而且,我们班都是分散考试的,没有那么巧,能够更好遇到那些题目被外泄的人吧。”
分的那么散,作弊也没有认识的人。
“就因为我们考试是分散考的嫌疑才更大。如果我们班是集体一起考试的,那我们班就不可能存在那样的现象,因为我们班都是,用正常的方式,写出的题目。可是最担心的是他们会投机取巧。”
那就麻烦了。
“要不要我们上班群里面问一下。”
虽然觉得没有戏。
“你傻呀,谁做的爱会跟你说呀,而且就这样子直接问咯,谁会承认啊,多丢人。”
唉……非常有道理。
“可是好歹提了醒了,如果真的是我们班有人这样做,我们也能提前知道,好好的做一下应对的方法,让他去跟老师道一个歉,总比被老师查到好。”
如果真的被老师查到,那就不得了。
“我们就不要管着他的事了,反正老师也没让我们去查。”
自己还是不应该多管闲事。
“那行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又能说什么呢?”
那就算了!
“王晨,你说到底会不会是我们班的?”
莫笙还是非常不放心的问。
“我希望绝对不要是我们班的。”
王晨终究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飞机在蓝天上划过一道弧……
像是一条延长线,又像是一道休止符……
邢宇帆还是回家的路上。
远远看到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圆脸蛋润润的,眉很赤,细长的双眼闪动着爽直的、热乎乎的目光;
老是未言先笑,语言也带着笑,像唱歌似的。
她走路时把身子的重心放在足尖上,总像要蹦跳、要飞。
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个纯真而欢乐的女孩子,奇怪的是她那过分素净的打扮,与她的性格很不相称,也和那些爱漂亮的缫丝姑娘迥然不同:
蓝布棉袄,黑粗呢短大衣,草绿色长裤,脖子上的纱巾是白的,扎小辫的头绳是根黑毛线。
看来这里家庭环境非常一般。
而她身边站在一个看起来快四十岁的阿姨,长年的辛劳,给她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印迹。
不过,她那浓密油亮的短发,仍是那么乌黑。眼睛虽是单眼皮,但秀气、明亮。
那高高的鼻梁下经常有力地紧抿着的嘴唇,显露出零星的活力。
这可能是她的母亲?
邢宇帆收回来视线,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然而在一栋小别墅里,夏天做着蛋糕,夏爸爸坐在一旁工作。
“夏天考试考的怎么样?”
夏父随口一问。
“还行,爸爸。”
夏天心情似乎也很不错。
“这次如果考好了,想要什么奖励啊。”
看到自己女儿很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很是骄傲。
“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跟爸爸说,而且成绩也没有出来。”
夏天也不觉得自己缺些什么。
“如果我考到了爸爸最希望的那个标准,爸爸一定给你奖励。”
这是夏父给予的承诺。
“爸,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的奖励就是你能多抽出一点时间来陪我。”
夏天也随口的说出自己真心话,虽然自己平时从不说,而且说了自己父亲也不在意。
“这个爸爸也知道,爸爸正在努力的做。”
夏父一瞬间停顿了一下自己工作的手,片刻又回过了神。
“奶奶这次有说让我回家吃饭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这个可能你奶奶还不知道吧,我跟他提一下,他可能不太记得,你这两天考试,毕竟年纪大了。”
夏父并没有听到自己母亲说过什么。
“什么年纪大了,他连你们的生日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我这样一个月月底的考试都记不到,这不摆明的是故意的吗?”
夏天听到这些话,有点恼火。
“你别这样说。”
夏父马上小声斥责。
“把这些年我一直以来都不想去说,因为我都忍了,但是我奶奶是你的亲生母亲,可是,哪一个会像我这样的,每一次只有考试的时候考好了才能回家吃饭。”
自己这样的人就是傻子。
“你奶奶肯定是忘记了。”
那毕竟是自己母亲,怎么也不允许被自己女儿这样指责。
“总会给他去找借口,我也想给我自己找借口,可是我现在越来越做不到了,爸爸,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我这个孙女,不要也罢,这个家我不回也罢,反正我是从来没有回过去。”
夏天负气一说,这是她慢慢长大之后,越来越肯定的东西。
“你放肆。你奶奶说你抛弃就可以抛弃的吗?你还是你爸爸的女儿吗?”
夏父啪的一声拍在自己的桌子上。
这真是要造反的节奏。
“不是我要抛弃他,是他从来就不想要我,爸爸,你没有眼睛吗?难道你没有察觉到吗?她一直都不喜欢我这个孙女。这些年她一直想要的都是孙子,他就是重男轻女。”
夏天情绪有些失控。
“就算她重男轻女,就算你奶奶有错,她年纪大了也是值得原谅的,难道你还要跟她怄气吗?”
这也太不懂事了!
“值得原谅?年纪大了?那我现在这样是不是也能说我年纪小呢?我有被她体谅过吗?我真的不想去跟你吵,我希望爸爸你能够公正一点,不要以为她是你的妈妈,但是我也是你的女儿。如果妈妈还在,她肯定不希望我是这样子的。”
夏天的眼眶被气红,她这些年的委屈无处可诉。
“如果你妈妈还在,她一定不会让你这么不孝顺。”
夏父一直觉得自己是非常理解自己老婆。
夏天强迫自己忍住反驳的勇气。
每次跟父亲吵架,自己都会先妥协,不是因为自己错了,而是自己太在乎,在乎和父亲在一起生活曾经,在乎将要走过的往后;
每次被原谅,都是自我安慰,因为自己不够好,只能把委屈给对方,把伤害给自己;
每次宽恕,并不表示自己会忘记,自己只是收藏好自己的伤痕,然后费力的在铭记中遗忘……父亲在自己心里,却总会让自己受伤。
如果他理解母亲,他才不会不懂自己的心。
她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没有争斗。
如果他足够爱母亲,才不会让她女儿伤心,总是一次又一次维护他亲生母亲。
他爱自己母亲,缺伤透了妻子和女儿的心。
他只是个合格的儿子,确是薄情寡义的丈夫和失败的父亲。
夏天已经不再对他抱有幻想。
也罢!
不回就不回。
不需要就不需要!
自己漫长的生命里,并不是必须非要她们不可。
自己一个人也能很好。
“你怎么不说话?”
夏父看自己女儿沉默了很久,转过头看着她。
她的性子,夏父并不是不知道不了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