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等到感觉脖子酸疼,她也没有动一下脖子。
真的很奇怪,妈妈隔她好像一直都很远,她一直都很难看清妈妈的脸。妈妈却突然开口说:“家并不是最重要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有爸爸、妈妈和孩子……就是最重要的!妈妈现在在你身边,最重要的还有……你爸爸……”
最后一个字落下,妈妈的脸也完全呈现在邱晓秋面前!不……不,那不是妈妈的脸,不是……不是……妈妈的脸怎么可能布满那么可怕的皱纹了呢?邱晓秋的妈妈还很年轻的……
“馨儿,你听懂了吗?嘿嘿……”邱晓秋看着眼前这个不是妈妈的人张开嘴,里面没有一颗牙齿,她的脸也在瞬间苍老干瘪,变成了一张很可怕的脸,脸上布满阴森恐怖的笑容。那在人眼中已不算笑容的笑容!
“啊……妈妈……”邱晓秋害怕地大叫着要逃跑,这时才看见那个冒充妈妈的人的手很干很枯,上面还有好大一颗黑痣,似曾相识,却令人心生畏惧!
不不只这样,跑开好几步之后,邱晓秋看到了令她近乎晕厥的一幕,那个女人从来没有蹲下来过,她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变成了一尊庞大的塑像,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变成了凝固的水泥。原先的皱纹和衣服的褶皱崎岖着蜿蜒着,好似一条条盘踞在一起的蛇……
而邱晓秋,现在,像个小蚂蚁一样,仰望着塑像的她是那么地渺小!她的妈妈呢,去了哪里?恐惧漂浮在空气里,似乎在嘶哑咧嘴地嘲笑着她这个迷路的小孩……
“妈妈……妈……”邱晓秋是叫着妈妈从惶恐地梦中醒来的。大白天的我怎么会睡着了?还做那么莫名其妙地梦,还好没有吓醒妈妈。
看着熟睡的妈妈,邱晓秋握着刚才因为梦中的惊慌而匆慌抽出的手指。盯着妈妈的脸和手看了很久很久,脸还是妈妈的脸,手还是妈妈的手,刚醒来时有涔涔汗渍爬上额头,现在可以明显感觉到一点一滴在空气中风干着。
那个梦那么古怪,那么诡异,梦中的女人那么古怪那么诡异!她的脸一直都是因为阳光的原因不被邱晓秋看清,她不是邱晓秋的妈妈,但由于邱晓秋童年记忆中一直拉着她的人是妈妈,所以习惯性地当那女人是妈妈。
她也不反驳,而且还借此告诫了邱晓秋一些很受用的话,尽管邱晓秋此刻还不明白如何受用。虽然她很诡异,但她身上真的透着熟悉的气息,才会让在面目暴露之前邱晓秋那么依赖她!
可怕的真的是最后那么一幕,石化变成水泥做的塑像的那一幕,到底她是谁?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入我的梦呢……邱晓秋满心惶惑,无奈地低垂着头,抱着脑袋沉默。
心里却像万马奔腾一样被踩踏出很多很多阴影,从小到大,她都爱做这些古怪惊悚的梦,每一次她都很害怕。因为那些不只是梦中的场景,因为每次在做梦之后她的生活就会开始变化,变化到让她比害怕梦还害怕的地步。
她一直记得有一次的梦境:妈妈做好了饭,可是却找不到爷爷,于是邱晓秋自告奋勇地出门来找爷爷。可是找了很多地方也找不到,突然在邱晓秋灰心丧气时,她的脚不听她使唤,以很快地速度向一个地方跑去,那是她家的方向……
回到家里邱晓秋已经满脸是汗,很累了,可是那脚还是不停。接着带她走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原来爸妈也不在家,是不是都出去找爷爷了……
“爷爷……”邱晓秋突然看见了爷爷,叫出声的那一刹那,她停住了脚,终于可以停下来了。
爷爷站在天台最边缘处,背对着邱晓秋。此时日暮西沉,瑟瑟的冷风在他单薄的衣裳上打着漩,让爷爷变得更加消瘦无依,但当时给邱晓秋的感觉是爷爷似乎一点也不冷一样。
听到邱晓秋叫他,他并没有转身,只是望着很远处的地方轻声“嗯”了一下。不知道动了没,邱晓秋没太注意,邱晓秋还在因为疲累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爷爷问她话,她才开口。
“邱晓秋这么着急地找爷爷,是不是很想念爷爷啊?”不知道是冷风的缘故,还是爷爷吹久了冷风的缘故,那话吹到邱晓秋耳里时带着一种渗人的寒意。也许当时邱晓秋还不理解“渗人寒意”的意思,只觉得一时间不只是一般的凉爽。
邱晓秋嬉笑着很轻快地回答:“当然啦,当然啦,爷爷那么疼邱晓秋,邱晓秋怎么会不想念爷爷呢?”
“呵呵,那如果爷爷一直不在呢?一直不在邱晓秋身边了呢?邱晓秋还会想念爷爷多久?”没有了太阳的天空暗得很快,屋里也没有开灯,于是邱晓秋眼前的爷爷身影越来越朦胧。黑影只是在说话时微微动了动。
“邱晓秋会一直想念着爷爷,然后很快地找到爷爷!”轻松的话很快地从她嘴里流出来,邱晓秋小时候就是个受宠的孩子,但她也从小就知道每个宠她的人都很重要。
“哈哈哈哈……”爷爷似乎对邱晓秋的话很是满意,笑了起来。但又似乎不是真的很快乐,因为他笑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听,像呜咽一般。
“那……如果一直都找不到呢?邱晓秋会想念爷爷多久?和奶奶放在一起想念吗?”冷风刮得爷爷单薄的衣服哗啦啦,好像树梢的叶子一样。很冷的风这时也终于让邱晓秋感应到了:爷爷站在那里,不冷吗?
“很久很久啦……爷爷,我和爸爸妈妈到处找你吃饭呢!你站在那里会很冷的,我们去吃饭吧?”邱晓秋说着话就跑向前去拉爷爷。邱晓秋知道奶奶已经不在人世了,妈妈也说过人不应该总是想念一些不在世上的人。
更不能把活在世上的人和不在世上的人放在一起去想念,邱晓秋从没见过妈妈说话时那么严肃的样子,妈妈说那样不吉利!
邱晓秋欢喜鼓舞地跑过去,在拉到爷爷手的时候,邱晓秋突然就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那种惶恐令她瞬间晕倒在地,也让她早早地从噩梦中挣脱过来,却一直也不能忘记。她看到了什么,她现在都不敢想象,爷爷死的时候,她也不敢想象。
只是觉得心里很痛很难受,堵满了喜欢吃的棉花糖,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丝甜意。直到现在,那个梦也是她挥散不去的阴影,一个能够纠缠她一生的阴霾!
“有人要自杀啦……天台上站着个人呢,他看起来很想不开啊……”门外越来越大的躁动声终于引起来邱晓秋的注意,那些慌张地喊叫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传入了邱晓秋耳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爸爸呢?”爸爸一直没进来,他去哪里了!邱晓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爸爸,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梦里的女人说的那句话像闪电一样劈过来,击得邱晓秋的心怦怦乱响,“家并不是最重要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有爸爸、妈妈和孩子……就是最重要的!妈妈现在在你身边,最重要的还有……你爸爸……”
邱晓秋像踩了风一样飞出了病房,朝着天台的方向跑去。因为匆急,病房门并没有关上,吵嚷声有增无减地不断传进来,但邱晓秋妈妈却根本不为所动。她原本带着浅浅忧伤的嘴角这时慢慢溢出甜美的幅度,她好像梦到了很美很美的梦一样。
“真爱折腾人,居然跑到这里来了!“年轻的赵先生好整以暇地站在医院大门前,额角有汗,身上也有灰尘。仅此可以看出他是个爱流汗的警察,跑的路多的警察,总结起来是:我是一个好警察!
这里好像出……事了?
医院大门已被拥挤的人群团团围住,有普通市民,有警察,还有消防队的……都在观望着楼顶上空的男子,或部署着自己的工作。
咦?这医院的大门怎么那么眼熟呢?
“奥!”赵先生很潇洒帅气地摸了一下头发,这不是那个女孩的妈妈晕倒了,被他送来救治的地方吗?
“我是一个好警察!”想起那个红筒子楼里住着的女孩,他望着着医院的上空嘴角划过悠扬的弧度,笑得别有深意。
“谁又想不开啦?”赵先生问了自己一声,出示了证件以后被放进了医院里去。医院中处处散播着清洁剂的味道,有时候可以用来防身的味道。
“真是一个好地方!”赵先生在上天台时粗略地看了看医院,由心感慨。
“爸爸……爸爸……”邱晓秋站在天台上,看着十米以外,已经靠近天台边缘的爸爸无力又无奈地叫着。
邱晓秋从噩梦中领悟过来第一个担心的就是爸爸,果然等到她跑着过来时就看到爸爸现在的模样了。
爸爸已经听不见她说话一般,无论她说什么,爸爸都无动于衷,现在除了无奈地叫喊以外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爸爸在她出现以后就没有继续在往前走了,爸爸应该是能听见她的声音的,所以才没有踏出致命危险的最后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