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春天来到长衿这座城,便又是新的一年开始。随着时间流转,逐渐的升温使长衿在去年冬天里所积压的白雪皑皑迅速消融,不再是银装素裹的隆冬,而是日暖花开,鸟儿徘徊绿荫树上,朝暮都化作春的模样。就连美术学院的壁画也换了新的主题。
而此刻,正是午夜时分。麓水湖上是黑漆漆的天,弦月高挂只与几颗星星为伴。静谧的麓水湖面有细微的波动,一只小船儿正无声的漂浮前行,船中间挂着一盏橙黄色的小灯,随波动的湖水来回摇晃,细碎的灯影映出船里坐着的一对容颜年轻的男女,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关励呈不懂自己中什么邪偏偏听了她的鬼话,大半夜跟她出来吹冷风。浪漫?暧.昧?都没有。只剩下冷!令人无比清醒的冷!
苏蕙珍坐在他对面,后悔自己没关注天气预报。
那是真凉啊。悲凉,凄凉,透心凉,从内而外的大型苍凉。
一阵晚风吹来,小船儿微微晃荡,湖水因此持续粼粼漾动着,又发出微小不知名的沙沙声音。苏蕙珍心里害怕,再看看离暴怒只差一步的关励呈。决定铤而走险,心虚着干笑:“关先生你看...你看天上那个月亮,真是弯的漂亮...”
话罢,她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闭上嘴。
天上月弯弯,两头尖,几颗星灿灿。
苏蕙珍见关励呈依旧铁青着脸,神情就像他要是会飞都能飞到天上去,把月亮扔下来砸死她泄愤。
他坐在自己面前,靠着坐背,做派板正。目光冷飕飕的盯着她:“苏蕙珍,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什么孽了,使你自打见到我开始就对我心怀不轨穷追不舍...”
“现在咱俩孤男寡女相处在这么个四处临水,八面漏风的小破船儿上冻得瑟瑟发抖,你就满意了?”
此刻苏蕙珍想哭的心情都有,她多怕关励呈这么说着说着越来越生气,然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丢进麓水湖里面去?这黑漆漆的天,冰凉凉的夜!本来幻想的浪漫约会不见了,反倒成了午夜湖中心船桨断裂事件!
小船儿是她租的。船桨滑水的方式是像蹬自行车那样。她之前本打算以一己之力将船蹬到湖中央。不过关励呈还是很有绅士风度。所以,虽然攥着拳头板着脸,寒着语调冷着眼。却还是选择跟她一起蹬船,边蹬脚下的划水船把边不耐烦:“你有什么事非要到湖中心去说?!怎么,你要跟我表白吗?我不答应你就跳湖自杀的那种?那我劝你趁早跳下去吧,以后做个出身富家又擅作画的年轻女大学生水鬼!”
关励呈故意刻薄她,来表达自己对她究竟有多不满。而且,随着天越来越黑,风也越来越凉了。他现在不仅冷,还打从心底觉得苏蕙珍脑子不正常。
浪漫可以有,半夜三更约人去湖中心也可以,但哪有人会半夜三更约人共同蹬着一条小破船儿,在周围都黑漆漆的情况下依旧充满毅力和信心的往湖中心划?而且她是怎么辨别方向的?就因为船中间挂着的那个小灯笼?这条船,从他坐进来开始就一直嘎吱嘎吱响,跟要散架了一样。
他皱眉,自己也是的,被她三言两语给迷糊了脑子,居然还就跟她来了。越想越气,不由脚下使劲,结果随即听到“咔吧”一声。
是脚下的划水船桨把被他踩断了。
当时,他感觉这只小船儿离报废应该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