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白小伊所想,一周后的名单公布之时,就是许暖心灰意冷的时候。
本次晋级的人员仅有寥寥的二十人。
其中竟然有刚来半个月,一点儿实际业绩都没有的新人。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人是馆长的侄女呢。”
“怪不得,分明说了半年以上的实习员工才有资格申请转正......”
“太不公平了吧?有点儿过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博物馆,当然也落在了白小伊和许暖的耳朵里。
白小伊当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不过就是当做八卦听一听,可许暖就不一样了。
自己没被选上也就罢了,竟然还被违反规矩的人横插一脚......原本对于国企单位有过天真幻想的她,此刻可谓是心如死灰了。
“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帮我说好话。”
在午休的时候,许暖主动找到了白小伊,两人一起出去散步。此时的蓝天明明晴空万里,许暖却人不如其名字,表情阴冷,语气不佳。
“我已经在这里耗了很长时间,将近半年。同期一起出来工作的小伙伴,几乎都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工作,并且转了正,而我却要在这个奇怪的深渊里,继续进行着没有尽头的旅程。
我真的,真的好累啊。”
她抱怨着遭遇的一切,身旁的人便一边享受太阳的轻抚,一边听着。
白小伊感谢自己现在的立场,能够毫无芥蒂地面对这个地狱。
“小伊姐,你以前工作的时候,我说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听她这么问,白小伊好似是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啊,肯定,现实和理想有差距。”
“可差距,也太大了吧......”
许暖垂眸,咬着嘴唇上的死皮,每一个字都好像是挤出来的:“我每天的工作都是重复。就是不停地去把别人的照片拿过来,去掉水印变成我们自己的。这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感觉我就是个美图秀秀去水印的功能键而已。”
这项工作是于莹的指示。因为手绘画比较耗时间,也不可能每一篇推文都用手绘。再加上院长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于许暖的绘画风格,认为有些幼稚,希望不要采用太多。得知这一点的许暖心里有抱怨,却不敢反抗。
所以,她只能去“盗图”。
“你知道一个创作者最忌讳的事情就是这个……”许暖苦笑,眼里全是无奈,“我在学校里面被老师告知做艺术一定要追求原创,可是到了真正的工作岗位上,却一直被人家说有现成的为什么不用?真的,我有点混乱。”
她经历着所有,刚入社会的新人都经历着的矛盾。
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了接纳她的老手,跟她解释这其中的门路,说不定她能够很快理解。但是很不幸,没有人引路就算了,还遇见个瞎胡闹的于莹。
于莹从没有真心实意地对待过新人,她总是把她们当做电池,用了就扔的那种。
“我现在每天都很疑惑。我不知道我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是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在这份工作里找到了成就感……我只知道我没有。”
“对了,我有个朋友,明明毕业的时候,都找不到工作,结果他花了半年时间闭关参加国际绘本大赛,虽然没有拿到第一名,但是三等奖已经算是很好了,听说已经有出版社找她签约了......能够画自己想画的东西......真好啊......”
白小伊算是听懂了。
这个姑娘的悲伤,不仅源于她自己的境遇,还与朋友们的好处境有关。
她现在非常后悔自己选择的道路,甚至认为当初若是不这么选,自己就一定可以得到幸福。
许暖越说越多,这自艾抱怨的声音好似海涛,声声入耳,永不止息。
她就这么拉着白小伊在阳光洒满绿叶的河边小路上,就是过了午休的时间,也不停下。直到群里发消息,于莹到处找他们俩,白小伊才说先回去吧。
他们刚回到办公室,于莹就发了火。
“白小伊,你的文章呢?还有你,许暖,我让你找的图片,你怎么还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