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齐忽然醒来,一伸手本来想站起身,却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酒瓶子。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成山的玻璃瓶给包围了。
这种颓废的状态已经有多久了呢?
他记不清楚了。
大概是从失业之后就一直是这样……
这几年的市场动荡以及金融危机的冲击,让他这种表现越来越不佳的员工成为了裁员剪刀下的亡魂。
他才发现自己的好运气一去不返,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塌糊涂。更可怕的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贴心的人。
周坤?名义上是离婚后在他这边留下的孩子,其实一直都在用母亲的钱生活,安雪给他的生活费能够让这个孩子完全独立的在外面活着,自然就是不着家,即便是偶尔回家一次,也像是回库房取东西,拿了就走,头都不回。
周深……周深更不要说了,在离婚的时候根本就不犹豫的选择了经济条件更加好的母亲,而且当天就跟她离开了这里,听说不久之后就去国外念书了,所有的开销当然也是安雪在负担。
听说安雪在跟他离婚后,立刻就与家里和好了。毕竟,他一直都知道,那个财阀一般的老爷子一直讨厌的只有他而已,据说还每次都拿周坤的成绩当做自己吹嘘的资本。
至于白小伊……她不想见他是正常的,即便是不认他这个父亲,也没什么好责备。
毕竟,她是这场灾难中,受伤最深的人。
“好饿……”他艰难的撑起身,看见了,不远处已经堆积如山的泡面桶。伸手抓起已经空了的箱子,这才发现自己又吃完一箱子了……
余额还有多少?他还可以这样关在自己的屋子里,独自哀伤多久?
他觉得这些答案,自己根本找不到。
因为他不愿意去看入不敷出的账单,也不想接受水电欠费的事实。
一想到自己过去的幸福生活,简直恍如隔世。
忽然间,门口都锁响了,门一推开,是面无表情的周坤。
“你在做什么?”看着这个屋子乌烟瘴气,周坤的表情非常不悦。“家里怎么成这样了?”
听到他的抱怨,周北齐心里烧着一团火,忽然就燎了起来。
“你还知道这是你家?你已经多久没回来了?一个天天不着家的人还好意思跟我说什么,家里怎么成这样了?”
周坤瞥了他一眼。
他发现父亲自从离婚之后,情绪状态就不像过去那样温和,变得越来越暴躁。而这种暴躁的程度,在他失业后几乎是达到了巅峰。
他以前从来不这样说话。而现在,他敏感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非要把他刚才那两句话当作是针对,而非正常的询问。
像这个样子的家里,要是突发火灾了,他都觉得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里面堆满的可燃垃圾,能够保证她家烧的干干净净。
“收拾一下吧。”周坤不想跟他吵架,放轻语气。“这样有安全隐患。”
“你是觉得我老年痴呆了,会把房子点了吗?”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戾气为什么这么重,可能是因为事事不顺心,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吧,“收拾什么?收拾了还不是要乱?不要弄他们。管他的。”
“我有事要回来住两周,我不希望这里是个猪窝。”要不是因为最新的一个科研活动周开展的会馆离他们家只有一站路距离,他想把所有的钱攒来,购买心仪的机器,他也不愿意回来住。
因为他是真的不想看见周北齐。
尤其是想到小伊为了躲避这件惨事,需要编造那么多谎言远离这个地方,就觉得爸爸算得上是罪无可恕了。
“你要收拾就收拾吧,我不会帮你的。”周北齐说着又倒在了沙发上,打算继续睡觉。
他现在也越来越不喜欢看见周坤。
他是那么的年轻,身上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让中年人感到嫉妒,因为对于人到中年的男人来说,他们的可能性已经小到连自己都能看穿自己的结局了……
他也想重新年轻一回。不犯那些不该犯的错。不害眼前这个无力的自己,在中年时面临事业和家庭的双重打击。
周坤看着他侧过身背着自己,心里除了自作自受这个词语,就再也想不出别的。
这样的男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周坤把东西利落的收起来,麻利的去扔了之后,看着客厅稍微能够走动,便决心不再管别的,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回到房间,一下子就落了锁。
一直在假睡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眼泪从她的眼中顺着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