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苓不明白对方忽然出现的愁绪是怎么回事,也不打算去深究。
“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样疏风收你为徒的?那家伙的脾气倔得很,从前也有好多人要跟他拜师,都被他给打跑了。”左苓努努嘴,似乎为这件事头痛不已。
当时的她希望疏风这么好的人能后继有人,他那一身功夫被埋没了真的很可惜,当然他人也跟着被埋没在焰云军的军队里了。
她捡到将云和疏风时,那两家伙是被师门扫地出门而流落街头的。原因是他们的师傅的觉得此二人若再留在那里就会引来灾祸,毕竟二人功夫太高,又好管闲事。不止一次,热心肠的他们就给师门带了不少麻烦。
甚至在被赶出去时,不知是哪个师兄弟丧心病狂地想要废掉二人一身功夫。二人杀死那个师兄弟得以逃脱,却也被师门视为仇人。
左苓那时还在为组建一支属于的军队而发愁,结果出门就遇到正要被师门兄弟们杀死的将云和疏风,二人为了报答左苓的救命之恩就跟了左苓一段时间。
结果约定的一段时间,现在成了好几年。
只是如今令人遗憾的是,将云不在了。
为了给她换取解药,死在了鲜于子淳手上。
不值得。
明明只是一个不值得的人,为什么还要去救呢?将云平常就喜欢跟她唱反调,这种时候,对方应该最高兴才是。
太傻了,总是做一些不值得的事。
左筠:“这个我也不知道,师傅他很爽快就答应了。我还以为会被拒绝呢……”她握着剑,眼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按照寻常套路,她或许就真的被拒绝了。可是她没有。
左苓更加疑惑了,疏风真是越发古怪了。不过比起直来直去的将云,疏风就没有那么讨喜了,总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果然和泷羽是天生一对呢,连性子都那么像。左苓一时都不敢想象,若疏风和泷羽真成了,那二人之间怎么交流?
“这问题太深奥,我还是换个问题吧。你为什么要进焰云军?比起焰云军这个刻苦之地,用苏祁佑的势力,应该有方法把你送到更好的地方才是。”
在焰云军军队里,每天都是充斥着血腥的。对方怎么看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真的能忍受下来吗?
对方身上的银铠告诉她答案,若真的熬不下来,疏风又怎么会把银铠交给她呢?疏风信任的人,代表也是自己可以放心信任的。
左苓只是搞不清楚,对方的脑回路。
说到这个,左筠的面上浮现感激和追忆,“是因为皇姐你啊。如果没有皇姐,大概就没有这个时候的我了吧……或许……那个时候若是没有皇姐出现,我就应该死了。”
“死了?我们很早以前……就在宫里见过了?”左苓听得迷迷糊糊,脑袋里没有想到那么一段和对方的交集。
唯一的交集,也就是左韫一次次献上的酿酒。但她没有接,她就是怕里头有什么东西,会一次完了她的命。
左筠点点头。“我十岁那年,冷宫里来了一位会刺绣会酿酒的新娘娘,母妃总觉得对方低人一等,不让我接近她。可是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所以我特别喜欢接近她,她教我刺绣教我酿酒……只是后来被母妃发现了……”
那时候,母妃没见到左筠和那女人走在一起一次,就会用语言辱骂和刺激左筠,在母妃的世界里,那女人是被抛弃的,根本不配和她们说话。
可是小小的左筠不懂,她就是喜欢,却也知道被母妃打了会疼,被母妃骂了会难过。就在一次,她想要做些小东西讨母妃的欢心,可是年纪太小的她总有不懂的地方,还得去问那位娘娘。
这件事正好又被母妃撞见,左筠被气急的母妃拖到池塘边罚跪。左筠清楚的记得,当时是冬天,雪虽下得不大却是透骨的冷。她一直跪着跪着,母妃都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后来,左筠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她记得自己在往下掉。
但是有一个人及时拉住了她,让她幸免于一场灾难。
那时候,左筠看到的不是母妃,而是不知从哪儿出现的穿着银铠的左苓,脸上还带着点血迹,旁边的剑上也沾着血。可左筠一点也不害怕,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不会害她的。
母妃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左苓也只是嘱咐了她一句:“回去好好驱寒,别落了病根。”
说着,她一边嘀咕着“宫里居然还有这么小的孩子”,一边离开。
左筠曾偷偷跑出过冷宫,在寿宴上见过左苓,那时候的左苓还是左煜,是宫里最得宠的太子爷。是她名义上的皇兄。
所以在后来,她选择了去焰云军。
她要变得和那位“皇兄”一样强大,强大到不用别人保护,强大到不用受制于人。
听完她的回答,左苓不得不发出感叹,做好事真的很重要啊,谁知道你哪天救的人又帮了你一把呢?
这件事经过提点,她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有了点记忆,那位左筠口中的新娘娘,其实是左韫安排在她父皇身边的探子。当时那位新娘娘似乎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自己就去杀了她。
可是那个把柄,左苓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仿佛那段记忆是被刻意藏起来了一样,她一点儿都寻不到。
“你……”余下的,左苓都不该如何说。那个新娘娘的事,还是不说的好吧。
毕竟那家伙,也承载了这家伙的美好记忆,至少在这家伙眼里,对方是光明而美好的,而不是像自己一样,肮脏得无处可藏。
左筠疑惑地看着左苓,意识到对方可能尴尬不知怎么开口,她也只是笑笑,心里也是明白的。“皇姐,你什么时候回焰云军,我好完璧归赵呀。”
“这个啊……”左苓神秘地眨眨眼,莫测地道:“这个暂时不急,我还要好好享受一下,做女孩子的生活。”
女孩子有时候虽然麻烦,可是也是可爱啊。又是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爱,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里的话,足够自己乐一天。
再说,作为女孩子,自己还能跟苏祁佑撒娇。
再回到焰云军,她真的还能维持现在这种生活吗?
鬼使神差地,她说:“有疏风辅助你,把焰云军交给你,我也是放心的吧,哈哈……”
“皇姐真是取笑我了。”左筠羞涩的低下头。
二人又谈了许多,总之关系近了一步,至少下次见面不再会尴尬。
而隐族的事,左筠也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左苓。
不听不要紧,一听左苓就吓了一跳。
隐族居然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左筠去攻打时,隐族的人已经因为自相残杀死了大半,好像是因为鲜于子淳临走时留下的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几个隐族人,最后也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只要牵扯到鲜于子淳,左苓就总有不好的预感。她想起前几天自己莫名其妙地发病,必是鲜于子淳在搞鬼。
还有那个总是爱背地里搞小动作,神出鬼没又身份成谜的蓝衣少年……
他的动作就像小孩子一样无常,让人琢磨不透。而最令左苓担心的是对方盯上自己了,要的是自己手里的兵符。
幸运的是现在兵符已经没什么用了,军中人更信重人,而非一块冷冰冰的铁块。
只是左苓不太想交出那块兵符,因为这是她和疏风将云,还有那群死去的将士一起构思出来的,承载着每个人的念想。如今,也是她唯一的念想。
她最珍贵的东西。
翌日,左苓还未睡醒,就听到了大军向这边走来的整齐声音。
想到是另外两国的人来了,她一个激灵地起身,猜想东蒙派来的会是谁?
会不会孟辕?那个孟将军家的独子?
孟家是左韫的心腹,也是曾经左煜的支持者之一,只是一听说左煜是女儿身,就立马换了个支持对象。
少了孟家支持,左苓的段位几乎落了一大截。
只是左苓多少有从梦参听说那个孟老将军仗着自己当初站队成功便开始作妖,多少次降职,如今家里也就这个孟辕在撑着。孟家有想将旁亲的女儿送进宫讨左韫欢心借此复位的念头,可惜这个念头被左韫的那个爱吃醋的皇后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左苓啧啧两声,也不知是在说孟老将军还是摊上那么个皇后的左韫。
恶人自有恶人磨,左韫这就是在吃自己以前种下的苦果。
正想着,苏祁佑就欢天喜地地跑进来,“你放心,你那些弟弟妹妹们一个没来,你不用到被认出来了。”
左苓心里暖了暖,“你知道来的是谁?”
“太远了没看清,总是是个黑汉子。南禹民那家伙怕你被认出来,所以让你哪儿凉快哪儿玩去,你想去哪儿玩,今天我带你。”苏祁佑拍拍胸脯,他游厉四国,这四周更是熟悉得很。
“怎么?南禹民怎么不带你这个参谋玩儿了?失宠了?”左苓恶作剧似地挑了挑对方的下巴。
苏祁佑笑嘻嘻捉住对方作乱的手,说:“可不是,最近他好像有其他的打算,和他身边那个洛坤怪怪的。果然还是家养的亲,我这不就被放弃了嘛。说吧,要去哪儿我带你。”
左苓嗔了他一眼,给自己净了面。
她拿出一张纸,上头有一个地址。见苏祁佑有些疑惑,她解释说:“鲜于楹告诉我,上面就是她师傅,也就是我师祖的住处,师祖他可以救竹云。我要去找他。你能和我一起吗?”
这位素未谋面的师祖,原来和自己住得这么近吗?
苏祁佑接过地址一看,随后点点头,“走吧,救人要紧。”
正好他也想看看,能教出君长戚和鲜于楹这两个鬼才徒弟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老头。
师祖:??我不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