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皇帝说,暗暗隐下眼底的那抹深沉。
如今他有了拉布尔,若再有一个医者,那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皇帝暗想,刘尚春他是没有拉拢的可能。可是就凭着皇室同毒医谷的关系,当初赠送血姜都不再话下,而如今,赠送一个弟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此,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型。
“你有什么证据,说靖西公主是要害路小姐的凶手。若让朕发现你不能拿出证据,只是空口胡说的话,朕诛你九族!”皇帝拿出他的威严,可其实这便只能吓到德嫔和靖西公主罢了。
她们在乎权势,在乎低位。而如今,她们落得连一条狗都不如,她们觉得失去了一切,尝到了所谓的人性苦涩,她们觉得,她们所能依靠的,便只有皇帝罢了。
她们所能做的,不外乎只能是收敛锋芒,而后对皇帝俯首。
白酒此时勾起嘴角,自信满满。心里不大把皇帝放在眼里,满是不屑。他的威严,除了能对他的后妃做做样子,其他的根本无法足以造成威胁。
举一个例子,若是皇帝此时要取走白酒的命,那反他的人肯定不止一个。白酒无罪,姬千洛心里知道。
在他们眼里,皇帝不过是一个布偶罢了。
“草民知道,若是没有个准证,那就算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站出来替路小姐讨这个公道。”白酒说得信誓旦旦,那神情让德嫔和靖西公主都心里头发汗不止。
皇帝略为愉悦地笑了笑,似乎很满意白酒此时的话。
终于,不再让他气一次了。
而后,白酒说了施蚁粉的害处,而后又看了看靖西公主,拿出了自己配置的一种药水。
他解释说,这种药水在平常人身上和普通的水没有什么两样,可只要碰到施蚁粉,或者沾染了施蚁粉的病者,那肯定会全身起来红疹子。
一开始,德嫔心里挣扎后,而后反驳白酒,说肯定是有猫腻的。谁想白酒倒是聪明,竟对皇帝说:“陛下龙体康泰健全,对世间万毒攻无不克,如若德嫔小主不信,草民可做个实验,可这实验,要陛下帮忙。”
皇帝心里开始盘算,有些犹豫。对白酒想要拿自己做实验这件事有些不悦,自己乃真龙天子,这般便宜的让人做了实验,那自己日后还怎么在后宫那群女子面前立足呢?
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女人们在背后议论最高权位者自己的种种。
姬千洛似乎看出皇帝的心思,皇帝作为最高在位者自然不好拒绝,而后他便说:“大胆,陛下可是天子,你的实验要在场任何一个人来做都可以,但唯独陛下不可以。”
白酒略有些失望,眼底却闪过一抹精明,他扫视了现场一周,而后说:“那便罢了吧……”
皇帝一听,大有要失败的感觉,心里一急,便急忙说:“不,朕既然作为天子,自然要为大家做个表率,况且这次涉及的是静儿,朕要亲自感受一下,这东西的用处。”
白酒笑了笑,知道计划成功了。
他将药水滴在皇帝身上,过了好久皇帝都安然无恙。皇帝紧绷着的心瞬间放下了,说真的,就依着姬千洛的那个角度便可看见皇帝微微颤抖的嘴唇和眉目。
他有多贪生怕死,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在最绝望的时候,他吃掉了同自己一同掉入悬崖的孩子,活到了现在。
那孩子平日里最黏他,如果那日那孩子不跟着他去狩猎,那他们肯定不会因为意外而掉入悬崖。悬崖底下荒无人烟,也没有什么吃的。
渐渐地,皇帝变得暴躁。
在最饿最绝望的时候,他吃掉了自己的孩子。
在官兵找来的时候,他装出一副悲伤的表情,他俨然还是那个慈父。
他对外称,他的孩子被豺狼虎豹叼走了。
所有人都信了。
他的心里泛起冷笑。
而此时,那种感觉再一次出现,他又是一阵冷笑,注定了自己是永远的胜利者。
德嫔有些不敢置信,皇帝怎么会没有事呢?
而后,就在白酒要走近靖西公主时,她感觉事情不妙。便挡在了靖西公主前头,说什么也不让白酒接近。
皇帝皱起眉头,“德嫔,你这是做什么?”
德嫔目光哀戚,大为传说中的慈母光环。说:“陛下,谁知这刁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又知道,他有没有在药水里做手脚呢?”
白酒皱起眉头,“草民不像有些人,不做这等污秽之事。”
“你……”德嫔有些气急。白酒这是在指桑骂槐。
而后,白酒也不理她。对皇帝道:“陛下,如今出了小主这岔子,草民也没有办法。”
皇帝不悦地看着德嫔,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如何处置她。而此时,最重要的是要让那药水同靖西产生反应。
正焦头烂额之时,他目光一扫,看到了不远处面色苍白的路若若,依偎在苏祈佑怀中。
皇帝勾起笑,“这事,还得请路小姐帮忙。”
众人一听,便把目光转移到了路若若身上。
洛君鸾沉眸,便知道会如此。
而苏祈佑,也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路若若的手。虽然早早地便知道皇帝会如此,可他真的不想看路若若去吃这种苦头。
而路若若此时却是得逞了一般,她知道,胜利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靖西公主对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会一一讨回来的。自己前世被靖西公主和洛雪蓉陷害,跌落湖中溺死。自己重生一世,若是连这种苦头都吃不得,那扳倒敌人还有什么胜算呢?
想至此,她淡淡朝洛君鸾和苏祈佑笑了笑。
大家都是重生的人,都知道各自的苦楚。
他们体谅她,也知道若是这种时候,所有人的做法都会是如此。
胜利就在眼前,怎么可以放弃呢?
于是,她走上前。
而后,白酒依着命令把药水滴在路若若身上,没一会儿,路若若便开始起红疹子,不到两分钟,路若若的脸上,布满了可怖的红疹子,全然没了从前的美丽。而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皇帝看了看靖西公主那一边,德嫔还想拦着,而皇帝已经提前让人将她拖开了。
白酒将那药水滴在靖西公主身上,靖西公主身上迅速布满红色的疹子,着实可怖。靖西感觉全身都在刺痛,发出嘶哑的惨叫。
如今,所有事情的明了。
德嫔接触到皇帝的目光时,知道自己败了。败给了皇帝,还败给了一个蠢笨如猪女儿。
而此时,夏司烨也悄悄退入人群之中,没有要为二人求情的意思。
不过半刻,皇帝的旨意迅速传开。
德嫔因为教女无方,纵女成祸,打入冷宫;而靖西公主,善妒,骄纵跋扈,没有给皇室带来光荣,反而是处处招黑,撤去公主名号,贬做中级女宫,陪着德嫔打入冷宫。没有皇帝的命令,她们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而在被带走的时候,望着路若若同洛君鸾等人的笑,靖西公主忽然觉得,自己成了这般落魄,都是她们的杰作。
她咬咬牙,她发誓,不会放过洛君鸾她们的。
而皇帝能把她留命,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道理让靖西感觉耻辱,因为她被贬为女宫,所以她也算是同皇族脱离关系。她不再同皇帝有父女关系,那皇帝一直想对她做的事,都可以做了。
那些为人所不耻的事,让人作呕的事,他一直期待的事,便都可以做了。
靖西咬咬牙,她不会让皇帝得逞的。这个可恶的老男人,注定了会死去。
在她手中死去。
事情过去后,已经是到了中午多时。
所有事都过去,而那狩猎之兴事,便开始了。皇帝完全没有因为靖西公主的事而显出半分的伤心,反而很开心似的,竟自个儿提着弓箭去打猎了。还特地批准,给姬千洛放了假。
这也让姬千洛,有了疗伤的机会。
由着白酒家里还有事,夏司乐腿疾复发,所以他要赶回去,这事便落在了拉布尔头上。
却不想,拉布尔在此时却接到皇帝的飞鸽命令,让他速速前往。
他知道,他的一丝懈怠便可成为皇帝怀疑他的理由。所以他不敢怠慢,可姬千洛伤得很重,若不及时上药,恐怕日后是要落下病根的。
原本想去叫洛君鸾,却被珍娜制止了。
珍娜想着自己也在,也不必劳烦洛君鸾了。再说洛君鸾也受了惊吓,此时恐怕也惊魂未定,所以她接下了给姬千洛上药的人物。
姬千洛之前被白酒打了麻药,浑身不能动弹。
他不知是谁替自己上的药,心里却期望能是洛君鸾。
应是她吧。
他想。嘴角不由勾起笑。
而他不知,此时他帐篷外站着一个女子。
她披着一头如绸缎般墨发,衣服有很多处褶皱。
她望着帐篷内的场景,泪雨如下。
手里的药瓶掉在地上,白色的粉末飘荡在空气中。
姬千洛听到响声,睁眼便见到洛君鸾蕴满了水汽的眼。
她不再看他一眼,转头离开。
她以为他是需要自己的。
她给了他一次机会的。
他还是…骗了她。
她真傻。
所以才会傻傻的那些药瓶,来到他这里。却不想,自己终究还是走错了。
“洛小姐……”刚赶回来的拉布尔正好遇上她。望着她离开的落寞背影,他看了看屋内,明白了什么。
而姬千洛用尽全力一道掌风把珍娜给扫了出来。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