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炘无奈一笑:“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当你的程萱妍是个有名的慈善家,赠医施药,还收养了一大堆孤儿,可以说中心医院的好名声有一大半都是她积攒起来的。”
黎炘自嘲地冷笑,对着玻璃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就是其中一个。”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好人,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所谓孤儿的父母大多本就是死在程萱妍的手上。
车祸,她惯用的手法,那个时候我的母亲独自里还怀着孩子,一个男孩,已经四个月了。”
迷离的视线转向沈毅诚:“你要不要猜猜看,她收养我们这些孩子是干什么的?”
沈毅诚摇头,他猜不到也不敢猜,因为在他的记忆中,黎炘所说的孤儿院在十五年前被一场火灾毁于一旦,据说无人生还。
黎炘继续说道:“人体试验。”
捏着酒杯的手不禁用力,手背上青筋爆出,脸上染上一层冰霜。
“从医院里,她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我们的体检报告,我们就是那些被选中的孩子,她利用各种方法把我们弄到她的控制范围内。
起初只是骗我们吃一些药,还给了我们这些孤独的孩子最好的照顾,我们根本就不会怀疑她。
渐渐的我们这一批孩子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不愿意吃她给的药物。
可能是感觉我们开始摆脱她的控制或者是试验已经进行到了下一步,程萱妍给我们喂了药物,让我们陷入昏迷,一场火灾,将孤儿院完全烧毁,有用的孩子被关到她的实验室里,没有用的直接让他们被大火烧死。
而我当天肚子不舒服,刚刚吃了那些东西就吐出来了,自然也没有陷入昏迷,我和沐雅璇都是被带走的那一批。”
想到那天的画面,黎炘胃里一阵翻滚,他至今记得那天晚上那些孩子们最后的嘶吼嚎叫,祈求着那些人的救助,那些人只是冷漠地带走那些还有用的人。
还有多少在沉睡中连最后的呼喊都没有发出来的孩子们面临了怎么样的痛苦他无从得知。
黎炘一拳砸在桌子上,他顿了很久,才将心头的怒火稍稍压下去一些。
继续说道:“真正的痛苦现在才开始,手术,试验开始不断在我们剩下这些身上展开。
我一次次亲眼看着自己的朋友痛苦的死去,有的是浑身溃烂,有的是不断呕吐,有的是根本就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
我们每天都被困在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看着那些恶魔在我们身上作威作福,没有一刻不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那个时候我多想自己也就这样死去啊。
这个时候我遇见了凌洛,她被单独关在一个小房间里,照顾她的是林医生,就是凌洛的爷爷林羽田,她比我们幸运一点,她是专门为林语准备的,没有受到太残忍地对待。
那个时候相对自由的凌洛经常偷偷来找我们玩,很快,凌洛很快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了李医生,然之后凌洛来的时候偶尔会带着一些药物过来让我们吃。
我想大概是李医生给他的吧,正是因为这些药品,我和沐雅璇还有几个孩子暂时幸存下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觉得就这样苟活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依偎着彼此,享受那最后一点点的温暖。”
黎炘眯着眼睛,痛苦的表情聚集在脸上,动了动僵硬的肩膀,呼吸越来越沉重。
沈毅诚感受到他的痛苦,不忍道:“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先缓缓。”
黎炘摇头,猛地灌了一杯酒,倒在椅子上:“我见过林语,和凌洛一样,她是偷偷跑来找我们玩的,很快我们变成了不错的朋友。
这一次她很快就被发现了,被医生带了回去,我放心不下,偷偷跟了过去,居然发现他是程萱妍我女儿,我居然和我仇人的女儿做了朋友。”
黎炘苦笑,嗓子被酒精刺激得有些疼痛,嗓音低沉中带着一些沙哑:“我把她的身份告诉了我同屋的朋友,之后我们再也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又一次林语又偷偷来找我们,那个孩子不小心推了林语一下,第二天我就看见了他的尸体,,我知道不能怪林语,可是我还是好恨她。
我说过会保护好他们的,只能无力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知道我们早晚也会死去。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知道程萱妍会在固定的时间来观察我们的状态,我偷偷藏了一块玻璃碎片,准备在程萱妍下次来的时候杀了她。
可是他们给我吃了一种药,我灌输了一段根本就不属于我的记忆,曾经残害过我的医术居然扮演起我的家人,我居然就这样把一切都忘记了,叫了他这么久的父亲,想想就恶心。
药物失败了,很快我的记忆出现混乱,我又被送回医院里,我没有想起他们,也没有想起仇恨。
这就是我的恨,这就是程萱妍曾经对我们所做的事情。”
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让程萱妍迫害了无数的家庭。
黎炘突然笑了起来,嘴角挂上一个漂亮的弧度:“对了,她是不是告诉你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林语,偷偷告诉你,我父母去世那年,林语还没有出生。”
也就是说林语也只不过是程萱妍为了安慰自己,减轻罪孽的借口罢了。
他的童年在痛苦里度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仇恨中成长,他是靠着仇恨生存的人,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下,这个词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沉重。
沈毅诚完全没有料想到这其中的复杂,他之前没有怀疑过程萱妍,林羽田的信里也只交代了程萱妍对凌洛所做的事情,想来也是不想让凌洛知道其他的事情。
“那她的那些人体试验呢?”
“毁了,全都被林医生毁了,他带着我们这些仅存的孩子逃离了那个人间地狱,程萱妍这么会放过我们,在他的追捕下死的死伤的伤,我也和他们走散了。
在我之后的调查中,她好像放弃了所有的试验,唯一继续的好像就是林语的那个。”
沈毅诚控制不住内心的压抑,拿过酒杯往肚子里灌了一口,火辣的感觉才让他清醒一点。
“不对,这个时候林羽田应该还是我母亲的主治医师。”
黎炘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林医生是个好人,至少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