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雅璇静静地看着管易豪离开,没有一句挽留,没有一点解释。
等到人走了出去,她蹲下身子,抽出纸巾将地上的水渍擦去,但那水渍好像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
越是这样,她越是着急,一不小心把手割破了一个伤口,沐雅璇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用力擦着地板。
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躯体,瘫倒在地上,发丝沾上混了血的水,泪水顺着脸流到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够了,沐雅璇才缓缓起身,发丝黏在身上,衣服也脏乱不堪,星星点点沾了些血迹。
双眼空洞,朝楼上走去,这屋子里的每一步都是他们的回忆,沐雅璇看上去很平静,走得很稳,很慢。
回到房间,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很破旧的信封,将它贴身放在衣兜里。
四处翻找一番,找出一个大箱子和几个很大的袋子。
将自己的衣服整齐叠好,放在箱子里,一点一点,收拾了很久,能塞到的塞到箱子里,不能塞的放入袋子里,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水杯、拖鞋、毛巾、桌上的便签、一起种下的鲜花,沐雅璇亲手将在这个房子里出现过的痕迹抹去。
东西很多,比她想象中还要多,箱子都塞满了,几个大包随意丢在地上,呈现出半摊开的样子,所有体积加起来比三个她还要多。
她艰难地将东西一件件往外拖,丢到垃圾桶里,一袋两袋,东西很重,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做完这一切。
沐雅璇已经不知疲倦,眼神比身体更加麻木。
最后才是行李箱,二十寸,看起来很厚重,她拖起来也很困难,每一步都很沉。
走到门口,沐雅璇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关上门,在门口驻足许久。
双手非礼地拎起皮箱,不远处一辆黄色的大卡车正在处理垃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中感觉自己看见了那几个自己丢弃的东西。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以前也没有注意过,原来这个小区是这个时候收拾垃圾,沐雅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小姐,这里很脏,你别呆在这里了,天气怪冷的,快回家吧。”
不知不觉间,沐雅璇又一次走到垃圾桶旁边,这里是高级小区,卫生环境很好,垃圾桶附近也很干净。
她被工人的声音惊扰到,这才回过神来。
将手里的箱子递给那个工人:“师傅,不好意思,能麻烦您帮我把这个丢了吗?”
工人愣住了:“小姐,这箱子看起来还挺好的,真不要了?”
沐雅璇点了点头,将东西递给那人:“真的,麻烦您了,谢谢。”
工人接过箱子:“哎呦,小姐,您这东西还挺重啊,”
工人打量了一下箱子,确实好,不过他们给这个小区工作,工资也不算太低,不至于捡住户不需要的东西。
招呼了个同伴过来,两人一起抬着皮箱,双手用力一甩,皮箱落在垃圾车上,下面垫了点东西,所以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倒是有一层淡淡的灰尘,雾蒙蒙的。
看着他们做完这一切,沐雅璇才转身离开,隐约间她还是能听见工人们对她的议论,还是在质疑她为什么丢到那些东西。
他们其实还挺有想象力的,还在猜会不会是处理过的尸体之类的,两人商量着要不一会儿上去看看。
沐雅璇走远了,听不见他们之后的议论,也不想去管他们会不会打开箱子。
天气稍微有点凉,风一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沐雅璇拉高衣领,环抱双臂。
不得已的原因永远不会只有一个,两人的过往仿佛随着离开的脚步慢慢消散。
早上她本来想回家的,但和母亲见了一面后她后悔了,那里早就不是她家了,回去也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或许是因为有了一些经验,又或者说这次更加决绝,沐雅璇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没有倔强到连钱都没有带,至少自己的工资是全拿上了。
这也足够她坚持一段时间,只是会贫苦一点,总会习惯的。
这条路她走过很多遍,只是很少自己一个人走。
按照记忆,她走到了一家邮政局,现在还会寄信的人很少,不过还好,索性邮政局还没放弃这项业务。
她写了一张纸条,连带着那份林羽田留下的东西,一同寄送给凌洛。
她什么都做不好,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上自己能帮到什么忙,一想到她身边还有沈毅诚,只怕自己不在才是最好的。
无论她承不承认,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办法面对管易豪,逃避也好,能回来已经是她最后能为凌洛做的事情。
最后一件事情做完了,她漫无目地踏上自己的路,一路上,沐雅璇想了很多,她或许可以去国外,或者一个小一点城市,尝试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会认识新的朋友,也许在那里她会遇见自己的爱人,会有自己的孩子。
沐雅璇抽了抽鼻子,酸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控制不住了。
她还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当中,一辆汽车突然失去了控制,猛然朝她冲过来,大灯照在她身前。
沐雅璇一转脸,眼前被光晃得发白,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整个被撞飞了起来,又狠狠倒在地上。
血液顺着身体流出来,她不知道伤口在哪里,很痛,真的很痛,痛到连呼喊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另一边,管易豪从家里出来以后,开着自己的车在路上疾驰,沿着公路跑了好几圈,心中郁结难解,这个时候却也不知道去找谁。
要是放在以前,这种事情肯定是找沈毅诚的,只是他知道,他们最近事情也很多,而且凌洛和沐雅璇的关系又还不错,这个时候去找他们实在不合适。
至于其他的狐朋狗友,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那些人。
有些累了,索性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了下来,一片灯红酒绿,欢声笑语。
管易豪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自嘲道:“这他妈才是我该生活的世界,没事学什么洗心革面,浪子回头,还想结婚,真搞笑。”
他融入得很快,就像他说的,这也曾经是他的世界。
管易豪的花名在外,即使消失了这么久,很快就有小姑娘靠了过来,他也没有抗拒,搂着女人,就开始喝酒。
喝到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跌跌撞撞打了个车回家,一到家就倒在床上,对一切变化全然不知。
第二天醒来,管易豪才发现原本被填的满满的家里,早已变得空荡荡的,沐雅璇抹去了她存在过的痕迹。
管易豪嗤笑一声,并没有表现得多在意,冲了个澡,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