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太过复杂，天色微明，趴在窗边，凌洛已经不想再上夹板了，那里的画面她都不敢细想。
手心一软，低头看去是一个小孩子，和大人穿得没有什么两样，就是大人的衣服裁剪做的，深蓝黑色为主，头发披在肩膀上，黑人脏辫式捆法，有种小大人的感觉。
低头抚摸着他的头发，软乎乎的：“怎么了吗？”
“姐姐，这个送给你。”
小家伙摊开手心，里面是一个粉红色的东西，皱巴巴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凌洛，满含期待：“这是妈妈教我做的干花书签，送给你。”
“谢谢。”
接过东西，其实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冲着小孩子这份心意，她心情变好很多。
“莫利亚，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回去。”
有点微胖的女人，朝两人走来，小家伙扑倒女人怀中：“妈妈，我想和姐姐玩。”
“不可以，你不要打搅姐姐了。”
小孩放开女人，抱着凌洛的大腿，伸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舌头一吐：“我不要。”
“没关系，我们一起待会儿吧。”
女人也没有再责备孩子，陪在孩子身边。
气氛有点尴尬，凌洛用蹩脚的英语主动挑起话题：“对了，这是你的女儿吗？”
“女儿？不，这是一个小男孩。”
女人的口音也有一点奇怪，听不出来是哪里的，把小孩拉到自己身边：“我也不是他的母亲。”
在和女人的交流过程中，凌洛得知这个小孩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某个他们常交换食物的村庄里吃百家饭长大。
村子里的小孩都不喜欢他，经常欺负他，这个小男孩经常一身都是泥巴，可怜兮兮的。
那天船长看见他的时候，小男孩被打得奄奄一息，船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跟船员们商量一下，给了村子一点金子把小孩带回船上。
跟着他们在海上漂泊确实危险，但任由他留在村里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孩子也很乐意跟他们一起走。
可能是小孩太期待有母亲疼爱了吧，船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女人都叫被他妈妈，她们也挺乐意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照顾。
他们的船上这样的孩子还有四个，没有一个是船员的亲属，胜似亲人，每一个人都把他们的船当成家。
带他们过来的时候孩子们非常不习惯，虽然环境看起来好很多，对孩子们来说还是有点陌生了。
“那你们就没有考虑过回到岸上，上让孩子们过上平凡的生活吗？”
心疼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从未想到这孩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还能保持初心，也许好坏没有那么明显的界限。
前一秒对你刀枪相向的人，私下可能救过无数孩子的性命，那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太太，您想得太简单了，我们是不会被接纳的。”
凌洛低头不语，女人说得对，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他们生活技能匮乏，再加上外界的固有印象他们上岸确实不会有什么好生活。
还有就是一个身份问题实在太麻烦了。
除了钱，她和沈毅诚也没有办法许诺他们什么别的东西。
可怜了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些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面对的事情。
凌洛心情很是沉重，睫毛下垂，满面愁容
女人低下头，把孩子抱在怀里：“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小家伙纯洁无瑕的眼神在凌洛身上流连，依依不舍，见凌洛稍有回应，害羞地扑在女人怀中，轻点脑袋。
女人抱走他的时候，还不忘反过身，给凌洛挥了挥手告别。
沈毅诚从后面靠近凌洛，低沉声音划过耳畔：“你们刚刚在谈什么？”
凌洛举起那一片花瓣，放在一直眼睛前，眯起眼睛：“看，这是一个小朋友送给我的，还姐姐姐姐的叫。多可爱啊。”
沈毅诚眉间一挑：“你确定？”
他怎么记得那些小孩都是叫他叔叔的，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一摸自己的下巴，今天剃胡子了，看起来也没有多苍老吧，人生陷入纠结。
凌洛一见他那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添油加醋道：“当然，我也才刚刚大学毕业，多年轻啊。”
对，没错，她就是在变相说沈毅诚年纪大了。
再过一年，沈毅诚可就要迈入三十这个阶段了，那他就是奔三的老男人了，想想就好笑。
“不管你在得意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沈太太的事实。”
凌洛娇俏哼了一声，推开沈毅诚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