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冷冬正叼着半根黄瓜,吃的正欢,可是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冷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手术的那七八个小时的,比起父母的亲身相告,医生的言语对于他的打击包含了更多的不信任。
因为包含着关爱的不告诉,他承受着更多的东西,他感觉到不信赖,感受了不孝,但是目光触及那深红色的书写着瞬时状态的“手术中”时更多的还是害怕。
痛苦是铺天盖地的,但冷冬没有任何感受,他只觉得身体弱而无力,母亲还需要自己的支撑,她流下的眼泪应当比自己还要多。
那个晚上,父亲做完手术被推进来的那个夜晚,冷冬就看着面前的那个中年男人,他身上插满了管子,昏迷不醒,床边还挂着一个牵引的导尿袋,医院仿佛在一瞬间夺走了自己曾经健壮的父亲,留下的这个,如此孱弱。
漆黑的夜晚,冷冬陪着父亲,他是唯一被选中留下来照顾他的人,他告诉自己要坚强,要乐观,手术都做完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但空气中充满了来苏水刺鼻的味道,弄得他忍不住想哭,一整夜,他不停地给冷百安嘴边削苹果片,沾湿他干涸的嘴角,用毛巾擦他疼的流汗的脸颊。
麻药还没过去,父亲不能睡着,他不断地叫他父亲,呼唤他不要睡过去,每次冷百安都是微微的抬一下眼皮,连发出声音的能力都没有,他看起来很累,没有力气,眼角带着血丝,头上也油乎乎的。
冷冬尝试让父亲抚摸他的脸颊,告诉他自己在学校的生活,他不停地说,甚至有些急切,夜晚的时间绵长而折磨人心,即使觉得自己撑不过去,时间还是一丝一毫也不留情,原来人的承受能力有这么强。
可是呢,父母之爱,深厚的令人愧疚,他们似乎从来不想自己,父亲说过:“孩子,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死了。”冷冬不知道这句话的下句应该在怎么接,是应该说“谢谢你”还是该说“对不起”,但是长时间的生活早已经把各自变得麻木,面对父亲深厚的爱,他只能告诉自己:
“我知道啊···”
“可是那我该怎么做呢?”
生命如斯漫长,也如此短暂,还生如夏花的,不屑去珍惜,垂垂暮年却含泪挽回。
如今局面,冷冬觉得有些相似,暴风雨之前的干净和清晰,甚至用单纯的白色布料就能将破碎的东西蒙住,冷冬蜷缩在床上,或许一天,或许几个月,父母又向自己隐瞒了什么,那欲言又止的感觉让冷冬觉得分外恶心,他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接电话接到想吐,没到最后结束他就逃离了那鸡飞狗跳的讲话现场,连美女主播也没见到。
他本来不必害怕,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常年的风吹雨打早已经练就了一身的钢筋铁骨,但是一旦涉及到家人的时候,往往感情会受不到控制,他从不想这般脆弱,可还是只能像小时候一样无力的蜷缩在床上。
原来人是这样的无力与无能,现实越是残酷,他就越想得到那个不现实的未来,床上依旧冰冰凉凉的,冷冬的腿脚在冬天根本暖不热,他往床的里侧挤挤,将就这个寂寞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