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消了些寒气,才靠了过来,面上带着难得的笑意,“小姐,初八回来了!”
初八带人去浙江那边一晃也过去了四个多月了。看念尔的表情,事情大约也查了个差不多。
“陈亦军没问题了?”
念尔重重的点头,“初八将陈亦军来回查了个三四遍,确定了没问题才回来的。”
楚陈渝终于踏实下来,“这下,便不用再担心小舅舅了。”
念尔眼睛亮亮的,看着楚陈渝,“到底是老夫人所托之人,四舅老爷安全无虞,这回您也能彻底放下心来了。”
楚陈渝点点头,“初八这次去见到小舅舅了吗?小舅舅有捎信回来吗?上个月他捎了一柄小弯刀,却没有带信,也不知道他如何了——对了,之前查过的老太爷的那个同年,那个孩子呢?”
念尔叹了口气,“那人名叫冯追,今年一十有六,初八他们查来查去,也无非就是个兵油子、小混混,初八他们原本十月就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全部,都打算往回走了,可是却发现忽然出现了一伙人,在假装无意接近他——”
“查到什么人了吗?”
念尔摇了摇头,“初八对他们的门路只觉得眼熟,可是越查却越觉得心惊,最后发现——竟然是沈老太爷的人!”
楚陈渝也很意外,“外祖父的人?!为什么!”
“初八怕再查下去,扰乱了沈老太爷的计划,所以没敢露面,只是暗暗留心着,结果,跟了一个月也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那冯追手里的钱财更阔绰了,又在外头新置了个五进大房子。初八怕走漏了消息不敢写信,只好留了一个人在那继续盯着,他只身赶了回来。”
楚陈渝点头,现在萧家势力暗中崛起,其中关系又错综复杂,这个时候,谨慎一些,总归不会出大错。
念雨一直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听着,一直到念尔说完,她才忍不住开口嘟哝:“五进的宅子,就算是在浙江那样的地方想必也不便宜吧?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书记,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楚陈渝手指敲了敲膝头,肯定的道:“所以这钱多半是外祖父给的。”
“可是平白无故的,沈老太爷为什么要给他钱花?初八不是查过了,他没有问题吗?”
陈述是自己人,外祖父找到冯追不可能是为了拉拢陈述,退一步来说,就算是要拉拢陈述,外祖母与陈述有旧交,通过别的方式岂不是更方便?
既然不是冲着陈述去的,那么便是冲着冯追这个人去的。
可是冯追其人,初八查的那么仔细都没有查到什么,又有什么价值,值得外祖父关注呢?
想到之前的旧事,她忽然坐卧不安起来,“穆先生最近有消息吗?”
念尔摇了摇头,“自从九月穆先生去了福建,初三试着联系过他几次,可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楚陈渝心中有些失落,想到之前的挫败,她咬了咬牙,抬起头目光坚定的道:“你叫初八将冯追的生平,事无巨细,包括他平时都做了什么,全部写下来交给我。”
有穆先生,她如虎添翼,没有穆先生,她也该自强不息才对!
初三回来了,跟着他们一同去的墨鹊也一并回来了。
“少爷!”墨鹊一如往昔,站在那里,便沉默的如同一尊石像。
宋煜收势,将书本递给一旁的素衣,长眸漫不经心的扫过墨鹊身后面生的五人。
素衣低声道:“庄浪卫带回来的,素音都查过了。”
家里带回来的,都是接受过最严苛黑暗的训练,最后要做保镖的人。
宋煜视线没有停留,只是转身进了书房。
素衣和墨鹊紧紧的跟了进去。
“这不合规矩。”
宋煜接过素衣递过来的巾子擦了擦脸,低着头专心的在铜盆中净手,似乎方才的话,不是出自他之口。
新人带出来,没有在现实上历练过,也没有在南宫手底下当过差做过事,却被直接领到他的面前,这确实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墨鹊面无表情,只是低着头闷声道:“是我们僭越了,我们这就将他们送回张掖去。”
宋煜没有说话,看着墨鹊毫不犹豫的转身开门吩咐道:“南竹,你带他们去找素音先去用饭,下午,少爷会安排你们去西宁卫陈亦军手下做事。”
门外五人没有意外,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头,动作齐整的转身走开了。
素衣见了不由点点头,从那地方训练出来的,都是这般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如同死物件一般,等经过事,又跟过南宫尉之后,才会渐渐褪去身上那一层尤其明显的死士气息。
“人是鬼蜮训练出来的,难道少爷还不放心么?”素衣问。
宋煜却忽然眯起眼睛,嘴角带着一抹玩味,“人既然是鬼蜮带出来的,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抬头,看了墨鹊一眼,“那几个人,是谁推荐的?”
“是玄冥,这五个是追风堂石大勇在碾伯所那一役中救下来的孤儿。”
石大勇原来是母亲身边的人,性子憨直,不是个能藏奸的人——问题不是出在他的身上。
“他收养的那五人分别叫什么?”
“石油麻、石青槐、石罗兰、石景天还有石南竹。”
宋煜笑了,“都是生长快,适应性强的植物。”
碾伯所那一役,是在他执掌青云的第二年,看来,萧家的这一盘棋,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下了。
那日在董家后花园,那家小姐跟他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便记在了心里,等到回家后,第一件事便是叫素音将s市内所有人的花名册报上来。
可是查来查去,他的人里都没有一个叫石南竹的人,却不知,原来这个人根本没在他的身边——只是,石南竹应当是到陈家以后便一直在,在鬼蜮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可能与外界产生任何联系,这那家小姐是怎么知道的呢?
十几年前,这五小姐比自己更小,甚至还是不记事的年纪吧?他知道,沈家与那边一直有联系,而且沈家的窦老夫人与自己的母亲也颇有交情。楚五姑娘提醒自己,难道,楚家对十年前的事,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