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道外面存在着危险,可是裴令喻却丝毫没有任何的畏惧,仿佛像是去见朋友一样淡然自若。
她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只见着马车的另外一边正是已经被杀害了的马车夫,献血浸染了他尸体所在周围的土地。
至于刚刚与自己说话的那男人,手里提着一把看起来很重的铁刀,铁刀上面还残留着献血,如果没错的话那便是这倒霉的马车夫的血了……
这个男人的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披风戴着兜帽的人,个子比较矮小,看起来也很是瘦弱。
而这两人的身后,则还跟着五六个手拿着刀剑的人。
裴令喻一眼看过去,除了那个戴着兜帽的很自己看不见脸之外,其余的所有人自己根本都不认识。
可是这群人身上的气息,自己却好像是在哪里感受到过一样……
裴令喻心中更是疑惑了起来,为什么她觉得那人的声音自己在哪里听到过,可是见到的却是自己全都不认识的人呢?
“早就听说裴小姐是这京城当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了,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啊……”那声音粗犷提着大刀的男人一看到裴令喻,就忍不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可比我以前见到的那些歪瓜裂枣要好得多了……今日九爷我也算是饱了眼福了。”
说完,那男人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裴令喻听着,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来。
她实在觉得这个声音熟悉的很,可是看着这人的脸面,却又根本不认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说笑了,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庶女而已,京城里头比我好看又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裴令喻站在马车旁,然后开口回答道,“我现在,是直接跟着你们走吗?”
裴令喻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害怕,即便是她下马车的时候看到那马车夫鲜血淋淋的尸体时也是十分的平静。
这样的反应和行为让那群人实在是惊讶的很,毕竟裴令喻是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从小生活在京城当中,可还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呢……
而且裴令喻也根本不问他们到底是谁,竟然开口所说的话,就是直接问是不是跟着他们走。
“是,还请裴小姐过来吧。”那个自称九爷的男人咧着嘴笑了笑,然后开回答道,“只是还是得要委屈裴小姐一下,要去的地方是个秘密,所以我得蒙着你的眼睛……若是裴小姐不愿意,那我的人就会直接把你打晕……这两种方法,裴小姐选择一种吧。”
九爷盯着裴令喻看着,然后越发笑的开心了。
这里明显已经到了京城在的郊野地段了,周围根本看不见房屋和行人。
阔达的郊野里九爷那豪放的笑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我当然是选择没有痛苦的那一种了,我最怕疼了。”裴令喻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来吧,把我眼睛蒙上吧。”
说着,裴令喻还上前走了好几步,等着离了那群人近了一些之后她便停了下来,自己就给闭上了眼睛了。
九爷给身后的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点了点头,然后小跑着到了裴令喻的后面,对着她的后脖子就是一记手刀。
裴令喻顿时便晕了过去,接着便又有两个人抬着一个大木箱,七手八脚的就将已经晕了过去的裴令喻给装进了箱子里面。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躲在车上的春竹看在了眼里。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面虽然害怕担心,可是因为裴令喻说的话,所以她也一直在忍着。
那群人将裴令喻装进了大木箱子里面之后,便有四个人开始一起抬着这个箱子了。那个自称为九爷的男人跟着身边带着黑色兜帽的人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便朝着自己的所有手下招呼了一声,一群人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只剩下那个戴着兜帽看不清脸的人,他似乎朝着马车这边看了一眼,吓得春竹顿时就是一激灵。
但是很快他也迅速离开了,甚至春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从哪边儿离开的都不得而知……
春竹小心翼翼的趴在马车的遮布后面看着外面的情况,哪怕人都有了之后她也没敢立马就下车去。
又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春竹觉得时间不能够再拖下去了,便咬了咬牙,莽着脑袋便冲出了马车来。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天色也慢慢开始暗了下来了……
人是真的都走了,那群人真的兑现了跟裴令喻的承诺,并没有动这辆马车,和马车里的自己……
春竹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庆幸还是难过。
她恍惚了一会儿,然后便坐上了马车,尝试着想要驱赶马车来。
可是她到底是个女子,力量弱得很,再加上之前根本没有赶过马,所以即便她想要学着马车夫赶马,那马却也丝毫没动一步……
春竹不敢将头往旁边偏任何,因为一边就有着一具尸体在……她实在是怕得很。
闭着眼睛摸索到了马鞭之后,春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她咬着牙,然后将马鞭扬了起来。
深呼吸了好几口之后,春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马动起来。可是心里面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她对于赶马这种事情却又实在是赶不来……
心里面的惶恐不安远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离开。
就这么僵持在原地好些时间,春竹拿着缰绳和马鞭的手都开始忍不住的颤动了起来。
若是自己连这点儿困难都没有办法克服的话……那么小姐……小姐又该怎么办呢?
小姐现在只有自己了,只有自己可以跑回去搬救兵来救小姐,只有自己!
春竹一直在心里面给予着自己不断的暗示,她再度的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拿着马鞭的手也再一次的扬到了半空当中。
自己一定要救小姐,一定一定要把小姐救出来,不然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觉得心里不安的!
“驾!”春竹大声吆喝了一句。
手里的马鞭也应声而下,稳稳当当的拍在了马屁股上。
裴令喻意识清醒过来想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什么都看不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脖子那里被砍了一记手刀之后现在仍旧还是疼的很。
那个长相粗狂声音也粗狂的男人,还有他跟着他的那几个手下,裴令喻一直在思考着他们是谁,可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裴令喻微微侧头,试图想要通过声音来判断自己人到底在那里。
应当是在一个房子里才对的,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的,双手背在了身后已经被绳子给帮助了,双脚也同样被绳子绑住,想要动弹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
现在是冬天,可是裴令喻却感受不到任何冷风吹拂的感觉,而且她听到的除了周围似乎有一个火堆正在熊熊燃烧着之外,并没有听到其他的任何东西……
自己这到底是在哪里呢?裴令喻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群人抓着自己,很显然也不希望自己发现这到底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裴令喻在心里面长叹了一口气,目前来看自己也根本没有办法去做什么事情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被弄晕了之后,春竹现在怎么样了……
看样子这群人应该还是会说话算话的,可裴令喻的心里面到底还是没有任何的底气,毕竟没有哪个绑匪有义务去听被绑架的人的话,说不让他放过谁就真的会放过吗?
而且即便是这些人放过了春竹,在那个放眼望过去都看不见人的郊野地带,春竹若是想要找到回去的路,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其实裴令喻倒也没有真的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春竹的身上,毕竟倚靠别人来拯救自己永远都是一个未知数,已经死过了一次之后,裴令喻更加相信只有自己才能够救自己这句话。
就在裴令喻还在思考着待会有人进来找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屋子的门忽然就被推开了。裴令喻顿时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脸被呼呼的冷风吹着,瞬间半边脸都僵了起来。
推门的人似乎还在门口站着看了裴令喻一会儿,见着裴令喻仍旧还是原本的那个样子坐在椅子上面没有任何的改变,他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所谓的搅动京城的将军府庶女,也不过如此啊。”来人十分不屑的开口说道,“你们当时就是被这么一个女人给弄得全军覆没了的?”
这话明显不是在对裴令喻说的,而且他的声音裴令喻也根本没有听过,应当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才对。
裴令喻仍旧坐在椅子上面,摆着自己醒过来之前的那副姿态。
她现在不能够轻举妄动什么,如果可以,从这些人的身上或者谈话之间发现一些什么也是一个好办法。
总之,自己现在的目的就是要保证性命才行。对方也明显还有话要跟自己说,不然早在之前在马车上面的时候,这群人就完全可以直接杀了自己和春竹了。可是到了现在,自己还留着这么一条小命,就足以证明对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所以才留着自己的性命。
“事情又不是她做的,这个女人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罢了。”说话的人正是裴令喻之前见到的那个长相粗犷,自称为九爷的男人,“我正想要抓着她将背后的那人给逼出来呢。”
他跟在前头的那个男人身后也进了屋子,进屋之后便第一时间将门给关上了,看样子外面实在是冷的很。
门关上之后,裴令喻的右脸顿时开始恢复了知觉,没有之前那般凉气飕飕了。
“你觉得那景王当真会来救这个女的?”前头进来的那个男人瞥了裴令喻一眼,有一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他不会担心到亲自过来救人吧?”
若真是如此,那这景王未免也太过于儿女情长了一些,与传闻中所描述的雷厉风行、冷漠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样子可完全不一样……
而且眼前被绑着还没有醒过来的这个女人,除了长得还算是不错了一些,其余倒是真没有什么地方像是有可用价值的,那景王真的会糊涂到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来就这么一个放在将军府都没有人疼没有人爱的庶女吗?
“我怎么知道呢?那陆之珩长什么样子我都没有见到过。”九爷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开口回答道,“不过都是那个人这么说的罢了。”
九爷快步走到裴令喻的身边,仔细的瞧了瞧,见着没有醒过来,这才又回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
裴令喻努力装作还在昏迷当中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不过听着这九爷和另外这个男人的对话,裴令喻到底也还是听明白了一些事情的。他们之所以没有对自己直接下杀手,是为了将陆之珩给引到这里来……
这么一说的话,目前来看春竹的处境就是安全的了。因为九爷他们这些人之所以答应自己会放过春竹,目的就是为了让春竹好回去给陆之珩报信。
可是九爷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又是谁呢?裴令喻仍旧还是想不明白,听起来九爷他们也就“他是谁都不知道,就给了你一些银票,你倒还真就相信了?”另外的那个男人似乎对于九爷说的话有一些不满,“若是骗人的又应该怎么办?我们可不能够再损失什么了……若是这一次不能够成功复仇,那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大哥他们的心血,全都要毁在我们的手里面……”
“我当然知道我们经不起赌,可是这一次我们也必须要赌。没有那个人给的钱,我连剩下的这些兄弟都召集不齐。”九爷冷冷的笑了笑,然后自嘲的说道,“我没有用,以前光靠着大哥还有三哥他们护着我,这一次我非要替我那冲秦山的一百多号兄弟报仇不可!”
冲秦山的一百多号兄弟?
冲秦山?!
在听到“冲秦山”这三个字的时候,裴令喻的心头顿时就是一惊,原来这群人是之前陆之珩在冲秦山打击山匪的时候所遗留下来的一小部分山匪……
难怪想要通过自己来引出陆之珩而对他下手了,他们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就是陆之珩,与自己竟然无关。那么这么看的话,是不是就跟温云阳他们就没有关系了呢?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裴令喻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觉得那个自称为九爷的男人声音和样貌都很是熟悉但是自己却不认识了。
这九爷,可不就跟当初那个带着自己想要强行从沐阳城里逃出去的冲秦山山匪的大当家万三江长得很像吗?
而且方才九爷的话里面也提到了三哥,如果没有错的话,那应该说的就是万三江了……
至于万三江的下场……当时的万三江拿着自己作为筹码来威胁陆之珩,想要让他在城门口放行,而陆之珩一开始答应了下来,可是等着万三江骑马出门后没多久的时间,他便用着弓箭一举将万三江给从马上射了下来……万三江也因此当场死亡。
弄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裴令喻的心情也开始忧郁了起来。若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只怕是麻烦了,九爷他们这群人明显就是为了给冲秦山那些被围剿了的山匪报仇来的,一旦陆之珩为了救自己而真的出现在这里的话,那么他的下场只会是死……
到了这一刻,裴令喻忽然就后悔让春竹回去报信了。就那么让春竹离开就好了啊,至少不能够让陆之珩陷入危险当中……
“你都已经跟那人做了交易了,那我也没有别的什么话好说了。”另外的那个男人轻声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现在,要将这女人给送到那人那边去?”
“等会,先把她给弄醒。”九爷阻止道,“我还有话想要问她……”
九爷的心里面清楚,这裴令喻到底当时也是在沐阳城的,或许自己三哥的死还能够从她的身上多知道一些什么。
不然就光靠着自己打听来的那些事情,也就只是知道是景王陆之珩带着士兵去围剿了冲秦山,至于为什么突然要围剿,自己至今都打听不出来原因。
都说是那沐阳城的刺史温和斌有意谋反,可是若是这样的话,那又跟他们冲秦山有什么关系呢?
那男人听着九爷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径直走到了裴令喻的身边,然后伸手推了推裴令喻。
好在是眼睛上还蒙着眼罩,所以此时紧闭着眼睛的裴令喻才没有被发现已经醒了过来了。
裴令喻被这么一推着,脑袋微微动了动,可是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已经清醒的样子。
那人见着推一下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伸手直接就将裴令喻的眼罩给摘了下来,然后又大力的推了裴令喻一把。
“可真是会睡啊。”那人嗤声说道。
他边说着话,边推着裴令喻。
被这么强行一弄,裴令喻也决定不再装昏迷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光顿时让她感觉到有一些眼疼。
“这……这是哪里?”裴令喻微微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你们又是谁?”
眼睛稍微的缓过来一些之后,裴令喻这才算是能够看得清楚来人的面貌。
除却九爷昨日自己已经见过了之外,另外的这个男人裴令喻的确是不认识的。不过听着他刚刚与九爷的话也可以得知,他应当也是冲秦山那些山匪中所没有被抓的一个,看上去也同那九爷一样,是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人。
“裴小姐醒了?怎么样,感觉还好吧?”九爷几步上前走到裴令喻的面前,然后看着裴令喻说道,“这一觉睡得如何?应当是不错的吧……”
明明是九爷自己让人将裴令喻给打晕了的,可是此时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仍旧还在笑意盈盈的关切着裴令喻。
随后,九爷又冲着那人使了个眼色,那男人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在外面等着便离开了屋子。
虽然眼罩被摘开了,可是裴令喻的手脚仍旧还是被绳子所绑着的,从被打晕了带到这里之后,她就这么坐在这椅子上一整个晚上,早就已经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也不得而已,偏偏这九爷还故意说着感觉还不错之类的话,倒是让裴令喻很想要破口大骂一顿。
但是她不能够这么做……
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得要想办法弄清楚九爷他们刚刚话里面所说的另外一个人是谁,最好还能够想办法阻止九爷想要杀害陆之珩的想法。
“看来大哥是从没有体会过被打晕之后手脚全都被绑住、然后在这椅子上坐着好些个时辰的感觉,不然也不会说出来还不错这种话了。”裴令喻强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开口回答道,“下次能不能说好让我选择闭眼,就不要再粗鲁的把我打晕了?我也并不是那种不配合的人啊……”
裴令喻微微笑着看着九爷,她的反应行为和言语倒是让九爷感觉到有一些的意外。
其实从昨天在劫持裴令喻的时候,九爷就已经觉得裴令喻与一般的女人不一样了。
不,应该说是与一般人不一样,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很少能够有裴令喻这样面对危险而丝毫不慌张不害怕的。
九爷从小就在冲秦山长大,可以说是从出生以来就已经成为了山匪了,可是在他众多的打砸抢盗的行为当中,还从没有见到过裴令喻这样坦然自若的姑娘……
“是我那手下唐突了,下手不知道个轻重,让裴小姐受委屈了。”九爷轻声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裴小姐现在可还觉得舒服?需不需要我给你松松绑?”
“不必了,大哥你对我不放心,我又何必为难你呢。”裴令喻也跟着笑了笑,然后回答道,“不知道昨日大哥将我打晕之后,有没有兑现承诺,将我那丫鬟给放了呢?”
听着裴令喻这话,九爷顿时就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