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那瘦弱少年开口,便猛烈地咳了一阵,之后才将自己身上带着的一个馒头放在火架上烤了烤,递给司徒瑾:“吃点东西吧,你怕是要饿坏了。”
“是你救了我么?”司徒瑾接过馒头,并未马上食用,此人不分敌友,万万不能擅自去食用他人的东西。
“我也是去天机阁求医,却在门口见到了晕倒的你,便先将你运了回来。”
司徒瑾点点头,那瘦弱书生看了眼她手里未动的馒头,小心翼翼地道:“是否是嫌弃这馒头脏?”
“自然不是,只是有些烫,我想凉凉罢了。”
“原来如此。”书生唇角挽起了一抹虚弱的笑容,司徒瑾此番也没再犹豫,直接吃起了馒头,此人神情无甚杀意,看来当真是为了救她。
“你生病了?还是为别人而来?”
书生弯起的唇角僵在了脸上,随即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咳咳咳……是我自己,我是痨病。”
司徒瑾撕馒头的动作当即愣在了那里,痨病?这可是要传染的,那自己吃了他的烤馒头会不会……
那书生见司徒瑾面色凝重,似乎是知道了她在担心什么,连忙摆手道:“姑娘莫慌,我没有恶意,那馒头未经我手,是我用布裹着给你的,你放心吃吧。”
见他这般,司徒瑾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误解人意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般疑惑。”司徒瑾心知晓生病之人心里难受,她方才那般举动,定然让他更加厌弃自己。
果然,那书生和司徒瑾保持了一些距离,咳嗽的时候也用身上的丝绢遮掩。
这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位良家妇女。
“你呢?来此地是为了自己,还是旁的人?”
“我的孩子,中了南疆蛇毒,我一定要救他。”
“那蛇毒无药可医,若是想救人,怕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那天机阁主今年已经放出话来,不再救人。”
“那你呢?直接坐以待毙么?”司徒瑾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那书生彻底沉默了下来,司徒瑾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他难受了,刚想要开口道歉,便听那人道:“我自小便患上了这病,父母怕被传染,便扔下了我,我也无甚朋友,便在同村孩子去先生那里的时候去墙角偷听,习得了一些四书五经。”
司徒瑾听了,心里一阵难受,猛然想到饿了自己少年生活,自私的长姐,还有二娘,和有些惧内的爹爹。
自己的上一世,也同傀儡一般,要代嫁保住家族的地位,她又何曾有过自己的想法?
司徒瑾思及此,又拿着火棍拨了拨火,这才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毙,哪怕明日阎王就要来和你索命,今日你还是活着的。”
那书生黑色的眸子映着燃烧的火光,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姑娘说的是,无论何时,都不应该坐以待毙,感谢姑娘教诲,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司徒瑾。”
“我叫苏天。”
司徒瑾应了一声,只听苏天继续道:“我倒是还有个办法,不知能否奏效?”
司徒瑾眼睛一亮,忙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听闻天星山上有凤凰花,那是一味十分珍贵的药材,三年才开一次,此时正是花期,我们若是去将这凤凰花摘下来去见那阁主,说不定他就会答应给你的孩子医治。”
“可是真的?”
“嗯,只是那凤凰花十分珍贵,而且那守护它的赤链蛇十分危险,若是真的被它咬上一口,活不过三个时辰,你当真要去?”
“为了舒儿,我定然要去。”
“好,如此我便与你一起。”
司徒瑾眼里一热,点了点头,“如此,便多谢了。”
司徒瑾和苏天来到了那传说中的密林,两人寻了许久,才见到那山上的一抹红艳,苏天许是因为怕自己传染了司徒瑾,头上带着斗笠,司徒瑾莫名想起了那个在山林中救了自己的人,一时之间心里竟不禁将二人做了对比。
但是二人的声音实在是差距太大,所以司徒瑾也松了松心里的疑惑。
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她暗暗对自己道。
“那便是凤凰花了,我们还需上山。”
司徒瑾和苏天二人趁着天黑之前,连忙往山上走,只是还未经过前方滑坡的时候,便听到身边一声高喝,“小心!”
“哧——”一道尖牙入肉的声音响起,司徒瑾身侧的苏天便直直倒在了地上,司徒瑾瞳孔紧缩,“苏天!”
“不要过来!”
苏天的声音似乎和方才略有不同,但此刻司徒瑾已是十分慌乱,根本顾不得思考,沉重朦胧的月色便见到了一条火红色的带着黑色斑点的蛇从他的身下爬出,吐着芯子,缓缓离开了。
司徒瑾只觉得自己手脚发忙,苏天已经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她疾步过去抬起他的身子,使劲儿摇晃着他,“苏天,你哪里被咬了,快些给我看看!”
苏天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的腿部,司徒瑾掀起他的裤腿一看,果然见到了他白皙的小腿上有两个深黑色的牙印,司徒瑾没有多想,直接趴在了他小腿的位置开始一口一口地吸起了蛇毒。
苏天本想伸手阻止,可是手臂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司徒……司徒姑娘,莫要……”
司徒瑾看了他一眼,定定地道:“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死的!”
他与她虽是陌路人,但是他如今成了这般模样,都是自己害的,所以她不会这么放下他不管。
司徒瑾看着他腿上那伤口的颜色越来越浅,终是放心下来,只是自己的身子却开始一点点麻木,直到最后竟直直地晕倒在了苏天的身边。
司徒瑾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越不缺还有舒儿,他们一家人很开心的在一处人间仙境生活,没有纷扰,没有烦恼,更没有权力的战争。
一双手温柔地抚在了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紧紧握住,“阿缺,别走——”
玉骨一般的手微微一滞,手的主人脸上的神色又恢复到那副冷冷淡淡地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