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一直是城南中学天才般的人物,所有老师都喜欢他,毫无异议的,他成了我们高一四班的班长兼数学课代表。小女不才,刚好语文全班第二(第一是顾阳),深得语文老师欢心,就语文课代表一职。
秉持谦虚使人进步的原则,我觉得成绩好一点,在班上有个一官半职的这些都是不足挂齿的,该骄傲的小学时期已经幼稚的骄傲过,到了高中,大家大多是不屑去做这些事务的。然而……
饭桌边旧到发黄的墙壁上,挂着我妈托楼下洪大爷用红纸写的所谓横幅,上面用廉价的墨水龙飞凤舞地写着:热烈祝贺巫晓风同学第一次当班干部!
了不起啊!简直应该宴请亲朋,大摆酒席,狂欢三天三夜啊!
“我说妈……会不会太浮夸了点?我以前还当过班长呢!你怎么没给我拉横幅?”
我妈把我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认真思考后给出最经济实惠的答案:“你从小学开始当班干,每次都给你拉横幅,多浪费钱!”
我把我妈这个答案理解成我聪明,我争气,我不需要这样大动干戈的鼓励,而巫晓风太笨,太不争气,太需要这种形式过头的鼓励!
巫晓风看着那红彤彤的横幅,扯扯嘴角,终于是说不出那句羞耻的“谢谢”。
我一脸鸡贼挤到他身边,小声说:“恭喜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我们班亲爱的体育委员!”
巫晓风按住我的头,“巫小沙!你皮又痒了是吧?”
我灵活地躲过他的魔爪,跑到老妈身边试图让她拯救我,结果老妈看都不看我,甩甩手意示我不要靠近她,嘴里还嘀咕着:“叫你好好说话,活该了吧?”
妈!您是我亲妈啊!
我痛心疾首,在本就不大的家里跟巫晓风继续玩猫捉老鼠,老妈习以为常地在客厅翘着二郎腿看电视,不时还提醒一句,“小心点,别摔坏东西。”
我对自己老妈简直是伤透了心,打开家门一鼓作气往楼下跑,等停下来发现自己已经掏出钥匙,打开顾阳家院子的大铁门,并且在巫晓风追上来前反锁。
巫晓风在外面扶着铁门,疯狗一样吼着,“开门!不然出来你会死得很惨!”
我深信,开门的话我现在就会死得很惨!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那我还是选择晚点死吧!
回他一个简直不要太美的鬼脸,我故意嘚瑟地扭着屁股甩着钥匙扣往顾阳家里走去。
进门习惯性对楼上大喊一声:“顾阳,我来啦!”
他估计在睡觉,并没回答我,这种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于是我直接窝进他家书房看书,潜在意示里,顾阳家似乎已经成了我们的家,我们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在这里做什么,甚至比在自己家还要放纵自我。
读书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它让生活在自己小小世界里的我们透过文字去体会别人波澜壮阔的人生,看到更大更远的世界,把他们的学识、认知以及眼界不知不觉消化吸收变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让我们无需经历的懂得。
我有个毛病就是一旦看到一本喜爱的书,就会忘记时间,等到书房里的光线慢慢暗下来,书页字迹都没法看清时,我才后知后觉意示到天色已晚。
把书放回书架,走出书房发现顾阳还没下来过,偌大的房子没有开一盏灯,无声的昏暗显得它格外寂寞。心中一紧,不详的预感使我一头冲向二楼,同样是没有开灯。
我在这让人忍不住胆颤的昏黑里,准确摸到顾阳的房间——万幸他没有锁门!
刚开门,夏日难得的冷气袭来,我下意识顺着空调显示的19°C走去,刚靠近空调,脚下就踢到一个冰冷的肉状物体,吓得我鬼叫着跳到墙边,颤抖着双手在墙上摸索半天然后“啪”地按下房间里所有灯的开关。
突然的光线刺眼得让我安心,待看清地上那冰冷的肉状物体时,我那颗刚安下的心,有那么几秒忘记了跳动。
顾阳正穿着大花裤衩,光着上半身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肩上还披着条擦头发的毛巾,不难想象他应该是洗完澡开空调时由于某种原因晕倒了,晕倒时间从他那苍白干裂的嘴唇,和冻得铁青的面色可以看出只长不短。
我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像电视剧里女主去见死去的男主……啊呸,像女主去见受伤的男主一样地扑到他身边,试探了一下,还有微弱的呼吸。
不得不说顾阳看起来瘦瘦的,但真的很重,我只能半拖半抱,勉强把他搬到床上,然后给他盖好被子,迈着已经完全软掉的双腿摸去给家里打电话。
“你好,哪位?”
电话里是老爸稳重礼貌的声音,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语无伦次地说着:“爸……快来顾阳家,他快要死了……呜呜呜呜……”
电话还没挂断,我听到老爸在喊巫晓风带路领老妈赶紧过来,然后他对我说:“小沙不要怕,先不要哭,照顾好小阳,爸妈现在过去!”
挂完电话我整个人都已经软掉,又想起院子大门还锁着,只好给自己暗示不要怕,不要抖,用尽量快的速度出去开门。
巫晓风是第一个冲过来的,然后是爸妈,老妈给顾阳用最快速度套上件T恤,然后老爸背起他往医院跑去。
我第一次遇到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深度昏迷,除了呼吸完全像个死人,特别是那个人还是顾阳,心悸有余是无穷无尽的害怕,怕他是不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得了什么绝症就要死掉,特别是天才大都短命,他就是公认的天才。
恍恍惚惚间我好像被谁揉进怀里,那样粗鲁甚至撞疼了我的锁骨。
巫晓风拍着我的背,难得温柔地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那家伙死不了。”
“哇呜……你没看到他躺在地上,整个脸都是青色的……”说到这里,我在他胸前胡乱擦了把脸,推开他梨花带泪道:“不行,我得跟去医院看着。”
走了几步我又站住,背对着巫晓风缓缓蹲下,哭得稀里哗啦,“哇呜……怎么办,我腿软走不动了……”
巫晓风一脸无奈地把我拉起来,不等我准备好就直接扛到肩上,出门还不忘把门锁上。
我感觉自己快脑充血的时候拍了拍他的屁股,“我要脑充血死掉了……”
他把我放下来,一脸嫌弃地转身蹲下,“上来吧。”
怕他反悔,我立马趴上他的背,并且双手死死攀住他脖子,生怕等下他一个不开心把我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