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凤见他们听得认真并且对她的事情那么好奇，便打算随便搪塞一个答案过去。
“我的人生正真活着的是后来的十几年，如同重获新生，你们不会懂那个感觉的，眼睛瞎了，心还是亮的。”她说着，手微微地颤抖。
颜乔能够感受到她似有若无的激动。这可是第一次，她听柳凤讲起从前，处于礼貌和尊敬，柳凤不主动说，她便不会主动提。
“之前的日子发生了什么？”江漓停不停地追问，颜乔本来觉得那是老师的伤心事，就不要再问了，而且江漓停看起来也不是一个热爱八卦的人。
柳凤顿了顿，迟缓了好几秒才开口：“不过是一些狗血剧情罢了，你们没必要听。”她说着，脸上泛起似有若无的笑容。那个笑容在颜乔看来是多么地心酸。
她眼神示意江漓停不要再问下去了。
但是转眼间看见江漓停张了张嘴又好像要说什么，忍不住伸手迅速地捂住他的嘴。
小小的手掌盖在他的薄唇上。他嘴唇柔柔的触感让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颜乔意识到失礼了之后，连忙将手拿开，低头，食指伸在嘴唇边上比了个“嘘”的姿势。
江漓停眨了眨眼睛，低头看见她慌张的神态倒是觉得好笑。
毫无收获从柳凤家出来，手里还提了周姨亲手做的凤梨酥，小小的，但很香。周姨是台湾人，做得一手好吃的台湾菜。
江漓停虽然不说，但是眉眼间显露出来的尽是失望。
颜乔和他并肩走在小马路上，路灯稀松地亮着，小区内很安静，这么晚了也没有人出来走动。
一直走到停车场，颜乔上了车，江漓停才道：“刚刚为什么叫我不要问了？”
这是他一直不理解的，他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如果有人打扰了他寻找答案，那么就是不可理解的。
颜乔自然觉得不拆穿，或者揭起人家的伤疤是礼貌。
她将副驾驶的车门“嘭”地一声关上，然后车内就只剩他们两个，安安静静的，乌漆墨黑，只有车灯微弱的光。
颜乔扭头：“当然是为了柳老师好，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是直接问总是不礼貌的吧。”她耐心地和他解释，好像一个老师给幼儿园小朋友将道理一样。
江漓停在黑暗之中悄悄凑近，对上她的眼眸，那眼中透露出来的是认真。
突然之间他缓缓开口，声音不深不浅就在她耳边萦绕。
“很小，我母亲离开我了，她也是个设计师，画的一手好作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离我们而去。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想念她。”那突入其来的，如同洪水一般淹没内心的感触，在心底里蔓延。
颜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她只知道，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她伸出细长的胳膊，轻轻地，一下一下地越过黑暗拍拍他厚实的背脊。
她不想说时间会抚平伤口那一类无用的话，有时候她觉得时间是一个无用的东西，而有些深入心底的伤口是没办法慢慢愈合的。
江漓停那伤感的眼眸，让人无比地同情，可今晚，他为何会对她说这番话？
是因为他怀疑柳凤是他的母亲，倒也不是不可能。
“事情总会有一个结果的。”她只能够这么安慰。江漓停在别人面前向来展现出成熟得体的一面，而今天的他让她异常地陌生。
黑暗之中两个相互依偎着的身影，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江漓停送了颜乔回家，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整片小区静悄悄地偶尔能够听见一些鸟叫。
家附近的东街有一个跳蚤市场，颜乔打算明天不上班的时候去逛逛，想到那热闹的市场，脑袋又突然跳到了今天晚上在安静的车子里的那一幕。
脸不禁羞红了，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感受江漓停的气息，那一瞬间，他浓烈的荷尔蒙散发。
意识到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脑袋里立即有个小人蹦出来把它踹开。
可是江漓停以那么柔弱的姿态出现在眼前时，那种慌张，让她立即就下意识地去拍他的背，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之间的关系，而自己不应该想那么多的。
颜乔又拍了拍脑袋，把这么乱糟糟的想法给剔除。
说起来东街那个跳蚤市场，她和柳凤约好了去，柳凤是很喜欢逛这种地方的。许多人拿着破旧的玩偶，还有一些不用的二手货去卖，引得周围居民的热情。
颜乔家和柳凤家是七八个站台的距离，她去的时候坐公交车接柳凤。
她带了一个紫黑色的墨镜，随时都准备出门，见着她都是笑嘻嘻的。
颜乔这才想起来柳凤有多久没有出去过了，也就周姨平时带着她在家附近溜溜弯。
“老师，叫了出租车在门口等着，我给您拿包。”颜乔伸手去扶她，把她接到了出租车后座。
那司机师傅见着是盲人非常照顾车速。
窗户外面有一束不大不小的阳光打在脸上，微微有些灼眼睛，颜乔眼睛眯起来一个缝去看外面来来往往的车辆。
穿来穿去，不经意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一辆是江漓停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容。
过了一会儿颜乔楞住了，江漓停那张脸，那个名字，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脑中，尤其是最近，到底怎么了。
柳凤见她半晌不说话，也没有打扰她。
两人下了车，周围的热闹惹得她们有些兴奋。柳凤也是。
大多数时候颜乔带着柳凤逛，碰见她可能喜欢的东西就会拿给她，让她感受一下，如果她喜欢就买下。
连续好几次，她买了同一个东西，在不同的摊位，除了有缘之外，柳凤还非常地执着。
逛到差不多要中午时分，周围的喧嚣也稍稍地停了一些，颜乔找了个椅子随意坐下，椅子有一块湿哒哒的，是昨日下的雨还没被太阳晒干。
秋天的太阳总是柔柔的。
颜乔从布袋包中拿出早晨做好的三明治，还有金枪鱼卷，这两个方便携带还同时容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