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上走来两位女子,朝着御膳房外院,一主一仆先后缓缓行去。丫鬟装扮的姑娘快步跟上前,低声道:“格格,您是千金之躯,要找个厨子,让奴婢代劳就是,何苦亲自来这里。”
脚步丝毫未停,墩儿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外院大门,淡淡说道:“若宣个普通厨子,自然容易得很。不过本格格想找的人,却绝非那么好请的,况且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丫鬟一怔,忙问道:“格格,您不会是要找那个少年小厨子罢?”颔首承认,墩儿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丫鬟奇道:“既然格格想多与他来往,何不如将身份告诉他,这般藏着终究不是个法子。”
摇摇头,墩儿道:“璎珞,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璎珞看着格格逐渐沉默的样子,自己也不懂该说些什么。行至外院门口,仅有两名侍卫在此。
瞧见格格大驾光临,没有半点阻拦,连忙招呼她进院。大导师罗宪听得墩儿格格亲自前来,忙不迭地从庖屋内小跑而出。这大清格格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旁人怎敢有丝毫怠慢。
墩儿环顾四周,见外院的学员们正自上课,偌大的广场极是空荡。罗宪讪笑道:“不知格格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勿怪。”摆摆手,墩儿道:“没干系,是我左右无事,闲来到处逛逛。”
忽地墩儿问道:“对了,外院学员穆杰在何处?本格格倒是有事情要找他。”神情略微尴尬,罗宪回道:“穆杰被院长大人批准,被内院录取,现已不再是外院的学员了。清晨的时候,穆杰就离开了。”
应了一声,想不到穆杰这么快就能考去内院,墩儿好歹有留心御膳房之事,时常关注内外两院的消息,故此能知道考取内院极其困难。对于一个刚刚入学的新生而言,其中所经历的一切,想必是十分困苦劳累的。
知晓穆杰所在,墩儿没有片刻逗留,立即领着璎珞,继续往内院走去。罗宪怔怔地站在原地,喃喃道:“这个穆杰,到底认识了多少贵人啊。”
行至内院大门,驻守在那里的侍卫,抬头看着墩儿格格前来,连忙派人入院通报。内院的大导师庄明听见禀告,也是连忙跑去迎接这位不请自来的格格。
对于皇亲国戚的到访,这些宫中当差者自然是百般无奈,毕竟皇宫各处便是能让他们任意行走,哪里有人敢出言阻拦半分。墩儿看着急忙跑来的庄明,没有寒暄之意,径自问道:“穆杰可是在你这里?”
暗暗称奇,庄明想道:穆杰竟是认识格格,看来除了天赋过人之处,背景也是着实不小。只是为何要凭李云的推荐,才能有名额录取内院,只要格格吩咐一声,就连内院院长都无法拒绝。
当下看见墩儿急切的目光,连忙将这些念头抛诸脑后,回道:“他是清晨入院的,被特批三天的假期。约莫半个时辰前离开的,恐怕已经出宫了。”
面容变得逐渐冷淡,顶着热光来寻人,早已累得香汗淋漓。找了两处却依旧瞧不见踪影,告知已然出宫的消息,墩儿的心头莫名有些生气。本以为自己与穆杰干系不一般,他却不曾通知便径自离开,墩儿哪里会冷静下来。
看着格格俏脸微愠,庄明讪笑道:“若是格格有事寻他,三天后再来便能找到了。”应了一声,墩儿径自转身走出内院。身旁的婢女璎珞连忙跟上前去,低声问道:“格格,你是要去哪儿?”墩儿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出宫找人。”
听得此言,璎珞忙不迭攀住对方的秀手,劝道:“皇上早就知道你时常私自出宫,已经下令城门侍卫不得让你通行。这时候再明目张胆地走出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顿住脚步,不由得暗暗奇怪,扭过头来盯着璎珞,墩儿道:“皇兄怎会知道这件事的?”璎珞神情一滞,目光飘忽不定而显得心虚。盯着眼前人,墩儿淡淡道:“该不会是你透露出去的罢?”
连忙摆手摇头,璎珞慌张地解释道:“没有没有,每次我都将此事遮掩。格格您大摇大摆地出宫,随便找个人来询问,皇上自然就知道。只是皇上前些时日有亲自来问我,眼见瞒不过,便...便把实情都告诉他了。”
低头默默思量,墩儿喃喃道:“既然无法直接走出去,那就只好想些其他办法。”璎珞惊道:“格格,你还想着出宫啊。若是找那个小厨子,过几天便行,何苦现在就要去寻。”
如今是生气穆杰不辞而别,墩儿自然要穷追难舍。想起当时穆杰待在方府,料到他定然回到那个地方,便告诉璎珞:“出宫去哪里寻他,倒是知道的。眼下只需瞒过侍卫,偷偷溜出去就行。”
微微一笑,璎珞道:“我有个法子,不过这次格格要带我一同出宫。”急切地望着前者,墩儿忙道:“没问题,快说是有什么办法。”瞥了眼,确信周遭无人,方才附在墩儿耳际,悄声低语:“每天都会有宫外送菜的,格格装成那副模样,自然就容易出去了。”
面庞噙着笑容,墩儿喜道:“真有你的,现在随便找些菜来,再换上百姓衣裳,那些侍卫也就不会盘查啦。”说罢,二人好生装扮,弄来小架推车及少许食材,旋即便悠悠往宫外行去。
城门站岗的侍卫见二人低头默默走来,倒也不以为意,任由他们缓缓走出宫去。行到京城大街,紧张的心境方才放松下来,舒坦地呼了一口气,墩儿夸道:“璎珞,你这法子真有用,果然就能出来了。”
张望着许久未曾见过的宫外繁华,璎珞叹道:“十几年都没出宫了,没想到这般热闹。”墩儿略带歉意,念及从前怕被人发现私自外出,便留下璎珞为自己搪塞。
墩儿抱歉道:“以后我会经常带你出来玩的,不过还是先把正事办好。”说罢,直接领着璎珞,向方府径自走去。一柱香的工夫,墩儿再次来到方府大门前,没有如同上次那般无礼,轻轻扣门等待回应。
只听“吱呀”一声,透过门缝看见里面书童装扮的少年,那书童也瞧着来客,问道:“你们有事吗?”墩儿点点头,应道:“来找穆杰,他在这里罢?”宅门顿时大开,书童道:“原来你找少爷啊,他在宫里学厨,至今还是未归。”
瞧着书童纯朴无邪的样子,墩儿道:“你是穆杰的什么人?”书童答道:“叫我阿福罢,曾经是少爷好心收留我,在他身边做个小小书童。公子若是有急事,可自行往宫中去寻。”
眼角扯了扯,墩儿一时间变得无言以对。原来墩儿之前为了瞒过侍卫,特地找来一身男装,如今仍是穿在身上,故此会被人误会。明知穆杰早已不在紫禁城里,又哪里会轻易相信此话。料定穆杰出宫后,会回府休息,便不顾旁人劝阻。
墩儿迈开大步,径自朝着院内走去,欲在该处找出穆杰下落。阿福见对方如此肆无忌惮,甚为刁蛮任性,便急忙伸手拦住。忽地手掌触碰到墩儿,那阵手感竟是让墩儿与阿福呆滞起来。
身后的璎珞瞧着情形,忙不迭地拉回格格,向阿福责备道:“你这个小书童,怎得动手动脚的。”俏脸微红,墩儿竟是变得温顺无言,适才那般刁蛮状,好似烟消云散一般。
阿福连声道歉,说道:“我是好心相劝的,绝非有意冒犯。公子...不好意思,姑娘若是要找我家少爷,大可再等些时日。这般没来由地硬闯,倒也是失礼得很。”
话音刚落,府门外有人走近,淡淡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放眼望去,阿福喜道:“方姑娘,你终于回来啦。”墩儿与璎珞听罢,也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纷纷朝门外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