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离京的消息,很快被传了出去,少年处事公正,深受江湖中人的拥戴追捧。穆杰虽是单骑远游,却时刻皆有许多高手暗中跟随保护。早已察觉此事,但少年浑然不在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淡然准许他们一路相随。
没过半月的工夫,途中竟未遇到丝毫变故,安稳顺利地行至杭州府地界。穆杰站在山坡处,遥望熟悉的城墙,顿时感慨万千,喃喃细语:“杭州城,我终于回来了。”说罢,向那城池继续行进。待临至城墙下时,其情景却大为不同,穆杰眉头皱起,有种不好的预感隐隐涌入心中。
那城门边赫然伫立着数名太平军的兵卒,正自巡查进出城池的百姓,而那显眼的太平军旗也在城头上随风摇曳,让穆杰不由得暗自揪心。攥紧双拳,穆杰心头暗想:“难不成杭州府已经失守了?”念及于此,连忙调转马头,向身后的郊野缓缓行去,半柱香的工夫过后,穆杰忽地勒紧缰绳,令坐骑立即止步停歇。
“别再藏着啦,都快点出来!”环顾周遭,气沉丹田,穆杰便这般纵声向外喊去。其音如劲风袭来,树林的枝叶尽数晃动,令多日跟随的众江湖高手暗自吃惊。倒吸一口冷气,旋即从隐匿的角落纷纷纵身跃了出来。
见众高手从各处出现,穆杰当即抱拳道谢:“诸位好汉,这半月来的暗中相随,穆某甚是感激,就在此多谢各位了。”摆摆手,众人讪笑,有个汉子先行回应:“盟主大人不见怪,咱们就放心啦。江湖多年纷乱,好不容易出了您这位识大体顾全局的盟主,大家伙儿哪怕是拼了性命,也定然要护您周全的。”
没再多言客套话,径自站立于大家面前,穆杰郑重其事地说着:“而今天下大乱,想必各位也都看到了,杭州府都被长毛侵占,而此消息定然尚未传至京城。”话音刚落,另有位中年高手近前请示:“盟主大人,您有甚么吩咐。尽管说来,咱们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注视着对方严肃的神情,穆杰颔首欣慰道:“说实话,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说到这里,众人不由变得肃然认真起来。顿了顿,少年继续说道:“杭州城百姓众多,经此战乱,定会受到侵扰。流离失所的光景,我也亲眼见过许多,此次找你们帮忙,是让大家乔装入城,暗中保护受难百姓。”
“盟主大人,城中百姓成百上千,单凭我等十余人,怕是杯水车薪罢。”另个秀才模样的高手轻摇纸扇,向穆杰淡淡地说出自己的担忧。穆杰显是早有顾虑,当即宽慰道:“别担心,咱们人少力微,但也是极有优势的。太平军攻城掠地,民怨沸腾,咱们集结众人之力,重新夺回杭州城。”
这杭州城是穆杰的家乡,其中的大街小巷,穆杰都能轻车熟路地辨别出来。攻防战于此时情形,穆杰几乎是无力回天,但运用街巷来展开进攻,对穆杰来说,倒也并非难事。当即十余人解开头后的长辫子,散乱发结红巾,顿时与城中太平军别无二异。
少年带领众高手于城池附近徘徊,仅半天时间,果然探查到每隔半个时辰,皆有两三支队伍出城巡视,人数约莫二十多名。穆杰抓准时机,在城郊的官道边埋伏,那是巡逻队的必经之路,少年也笃定此番会大有收获。
埋伏了良久工夫,官道上忽地传来一阵马蹄声,穆杰以手势示意众高手,只待一声令下,便将结果这群队伍。微眯双目,依稀瞧见远处带头将官是个手携长银枪,头戴红束带的少年。逐渐行近,定睛一看,穆杰忍不住心头稍惊,来者竟是童子军主帅陈玉成。
原来这日陈玉成正闲无事,索性主动领兵巡逻,没成想误打误撞就与穆杰相遇。而此刻的陈玉成也在马背上瞧见草丛中隐有杀气,当即挥手示意兵卒们小心谨慎。穆杰见状,心知此刻已不占优势,便连忙招呼众高手出面。只听得穆杰的号令大作,十余位高手便连忙纵身跃出草丛中。
马背上的将官也注意到那统领者,赫然就是许久未见的穆杰。当年的督统领挥军叛逃,至今仍被陈玉成等将领记恨。陈玉成在这个时候,挥舞手中的长枪,径自驾马向穆杰冲杀。见这猛击顺势而来,少年不慌不忙地就施展轻功,看似漫不经心般就躲避开这一击。
然而其招数犹如浪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穆杰未及落地站定,其枪锋便接踵而来。穆杰左闪右躲,几近陷入疲于应对的僵局之中。陈玉成知晓对方武艺超群,当下也不敢大意,浑身抖擞精神,使出了毕生所学,以望能将其击毙。
周遭高手见双方对敌,也没有多加干扰,相信盟主的能力,便统统去迎战那群士卒。仅片刻工夫,陈玉成的部将士兵尽皆殉命,唯有陈玉成兀自在顽强对抗。此时穆杰出招游刃有余,不消旁人相助,也能轻易制敌。
侧身虚晃,穆杰假装摆出了即将向左出掌的举动,让陈玉成察觉到后,心头有所准备,果不其然地催促枪锋往左回挡。然而穆杰地身形在倏忽间略微朝右变动,没等到陈玉成反应过来,数招猛烈的拳击便向陈玉成身上打去。无力吃痛,只得跌下坐骑,左右高手见状,连忙围了起来。陈玉成双拳难敌四手,顷刻间就被缚于道旁的树桩上。
“还是盟主大人厉害,赤手空拳也能打得这小子无力招架。”竖起拇指,众高手尽皆向穆杰夸赞道。微笑以应此言,穆杰没有片刻耽搁,旋即吩咐道:“将这群士卒的军装扒下来,咱们都换上,装作太平军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就此进城。”
抱拳领命,大家伙儿忙不迭地遵从少年的吩咐,登时便装扮成了一支太平军的巡逻队伍。穆杰挥了挥手,便示意众人径自向杭州城进发。然而有人的目光落在树桩边的陈玉成身上,连忙招呼大家暂且不急。
“这小子是粤匪的小头目,何不如先宰了,以绝后患!”那人目露凶光,直勾勾地盯着陈玉成那无畏的脸庞上,没从中瞧出半分惧怕之意,倒也浑然没意思,不由得暗觉无趣。只见陈玉成把脸侧过,直视远处的高山之景,根本不理睬这群人。
见这少年将军勇猛无畏,如若杀之心有不忍,穆杰生平最敬佩这等人物,当下略微思虑,旋即灵光一闪,摇了摇头,悠然回应:“这人留着还有用,就先留他一命罢。”怔了怔,那人沉吟道:“既然盟主发话,我等自然不敢再多说,可城中巡逻队过一会儿就会赶来,那这小子岂不是要倒回来算计咱们。”
“放心罢,一切我自有安排,大家只须听我吩咐就行。”少年淡淡言语,向他们如此宽慰道。众高手也不再多言,只好跟在少年身后,陆续朝着杭州城行进。城门口的守军见巡逻队回来,连忙开放关卡,让其通行自如。
经过狭长昏暗的甬道,穆杰就迫不及待地环顾城中光景,只见城里原本繁华的街道变得破损不堪,许多百姓沿街乞讨,已然许久不曾进食。原来自太平军攻破杭州城后,便强夺大家的米粮入圣库,民众无力抵抗,惟有眼睁睁地瞧着这群将士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