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寒风突如其来,仅一夜的工夫,就让许多饥民活生生地冻死在荒野里。当晨曦透过薄雾,方怡等人便缓缓行至郊区。看见这漫山遍野的饿殍,触目惊心的场景,方怡等人都不由得纷纷蹙眉凝神。众人捂住口鼻,几乎难以呼吸,空气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只得让大家连忙催促马匹前进。
在这饥寒交迫的气候里,那些瘦骨如柴的饿殍们浑身冻得发紫透青,让人心头难过,以使不忍直视。夏荷仗剑骑在马背上,望着面前光景,轻叹一声:“这世道乱成这副模样,可怜百姓无辜受苦。”
蹙眉沉吟,方怡连忙吩咐徒弟们:“快去看看那些人,如若有存活者,便施粮予衣,能救多少是多少!”话音刚落,四个徒儿便连忙抱拳称是,旋即转身向前方奔去。夏荷也抖落肩膀上的包裹,把多余的干粮准备好,与方怡一同察看幸存的饥民。
在这荒野边,数百具饿殍遍布各处,黄江与陈玄施展轻功,在道旁来回探寻。吴春花和赵无极走近瞧着各个饥民,仔细得生怕遗漏一人。方怡同夏荷莲步微移,黛眉始终都是微微蹙起,放眼望去皆是浑身僵硬的百姓。
半个时辰过后,四个徒弟齐至师傅面前,向方怡禀告道:“师傅,我们都看过了,没有一个还活着,怕是都已经死了。”正说着,原本阴暗的天际缓缓降下鹅毛大雪,形如飘絮的白雪滴落脸庞,只觉一阵冰凉。方怡环顾周遭,沉吟道:“再去好生看过,切勿漏掉尚有生机之人。”
“师傅,你别为难我们啦,这群人的确都早已死了,何必再空耗于此。”黄江耸耸肩,对师傅的安排显是颇为不满。方怡目光直视大徒弟,眼神中略带失望与责备。见师傅这般注视,黄江自知说错话,连忙转身,领着师弟师妹们继续察看是否有幸存者。
目光缓缓移至每个饿殍的脸庞,只见不远处有个少年蜷缩于人堆旁,好似还有一线生机的模样。大喜过望,方怡拿着些许干粮与清水,当即与夏荷向那少年奔去。那蜷缩的少年浑身瑟瑟发抖,寒风吹动着发梢,通红的脸庞稍有干裂,竟是陷入昏迷之中。
手指放在少年的鼻前,依稀有微弱的呼吸吐纳,方怡怔了怔,连忙扶起对方,往其后背徐徐输送内力。少年的丹田悠然有阵暖意在促动,半晌过后,眼皮微颤,旋即睁开双眸,直视面前光景。
“你是谁?”少年勉强地振作精神,虚弱地开口向面前的白衣女子发问。将手中的馒头径自递给少年,方怡面容平静,淡然说着:“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师傅。”接过馒头的双手停滞于半空中,眨了眨双眼,懵懂茫然地望着俏佳人,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将馒头送至嘴巴里咀嚼,糯甜的味道在舌尖慢慢绽放泛开,而脸颊的两行泪悄然流下,本该香甜的感觉却是格外的酸咸。点点头,少年忙不迭地答道:“我愿意!”又过了一柱香的工夫,众徒赶到方怡面前,纷纷禀明毫无发现收获。
正自说着,大家都看到了师傅身旁的陌生少年,只听方怡介绍道:“这是为师刚收的徒儿,还好他有些知觉,故而死里逃生。”正说着,忽地想到某事,旋即转过头向少年问了句,“对了,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思虑片刻,少年摇头轻叹:“我没有名字,娘叫我宝儿,爹喊我娃儿,村里人都唤我大柱子。”见少年如是说,隐然觉得对方身世亦是可怜至极,方怡蹙眉沉吟:“都是浑名,今后行走江湖是用不上的。既然如此,那就让为师替你取名罢,你看如何?”
见新拜的师傅欲要赐名,自然变得喜极而泣,少年当即便是抚掌称好。方怡望着天际云端略有阴霾,陷入片刻的沉思之中,良久后这才淡淡述说:“那以后就叫你云影罢,盼你不负师恩厚望,光大振兴我的六空门。”
勉强地抖擞精神,少年对此姓名颇为满意,立刻抱拳应道:“多谢师傅赐名,今后云影定会对师傅鞍前马后,新旺宗派门楣。”说罢,又转而向方怡请求道:“师傅,我的村民们统统被饿死了,可否让徒儿将他们安葬入土?”
欣然颔首答允,看向其余徒弟,方怡吩咐道:“既然此事被咱们碰到了,那自然要出手相助。”说罢,携着众徒与夏荷,共同在道旁树边挖好偌大的土坑,将这群饿殍埋至黄土之中。来不及立碑建冢,云影只好搬来较为光滑的石块,于上刻着“三百村民埋身处”。
师徒众人葬好诸多饿殍后,便继续向京城进发。一路上并未发生变故,而方怡始终不忘将六空门的心法武艺尽数传授给众徒。自北上以来,众徒也习得许多本领,几乎都到了独当一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