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京城郊野数月,水香婆婆几乎将毕生所学都教给爱徒,甚至把要诀秘法记于书册中,同在江湖上早已失传的秘籍尽数送给方怡。而夏荷忠心护主,自然对这些东西不以为意,水香婆婆也因此而欣慰难已。
某日天降大雨,雷电交加,寒风呼啸,水香婆婆只觉头昏脑胀,正自教授爱徒们武艺心法之际,竟是不由得晕倒在地。方怡与夏荷见状,惊得连忙上前探看,水香婆婆镇定心神,眼皮微微直颤,旋即睁开双目,虚弱地说道:“看来我怕是要不行了,你们两个先坐好,后背都朝着我。”说罢,水香婆婆勉强撑着身子坐稳。
见爱徒们盘腿而坐,当即闭目运气,白雾袅袅萦绕于头顶,细密的汗珠布满脸庞。待半晌过后,水香婆婆先行双掌猛地对出,贴在方怡后背处,努力地传功。方怡待要言语,但传功之时切忌分心,以免走火入魔,于是也只好闭口不谈。
过了约莫一柱香的工夫,本就虚弱的身子已在颤抖着,双掌缓缓松开,又顿时送至夏荷后背。只觉一股暖流渐至丹田,夏荷再连忙运起内力,将其逐渐化为己有。数十载的浑厚内功尽在瞬间传与两人,方怡与夏荷也觉得极为惬意受用。半晌过后,水香婆婆逐渐地移开双掌,紧闭的双眸也悠然而睁。虚弱地长舒一口气,苍白的脸颊显得甚是憔悴。
“等到为师死了以后,你们定要好生修习武艺功法,将本门发扬光大。”水香婆婆说了此言,握方怡的手愈发紧了起来,顿了顿,又秉着一口气,费力说道,“这天底下没有几个好男人,你们今后行走江湖,千万别……别被那群臭男人给骗了,切记切记!”
正说此言,双眸竟是放大许多,话音刚落,握紧的手却不由得逐渐松开垂落。见师傅溘然长逝,两个姑娘的啜泣声止不住,但还是要安顿好师傅。当下在附近风景优美的去处,挖了适合的土坑,旋即将师傅埋葬起来,再立起墓碑。
燃香而跪拜,在坟前留下瓜果等贡品,方怡哽咽地说着:“师傅,您就安心去罢,我定会和小荷振兴六空门的。每天清明时,我们也会来看您。”说罢,又磕头数次,便让夏荷再言语。过了半晌,两个姑娘安顿好了恩师,且准备完行李,便向山下行去。
“小姐,咱们离家也有两年,老夫人和老太爷也可能都回府了。不如先回去看看他们,再休息几天罢。”夏荷走在方怡的身旁,语气温柔地劝道。然而方怡心头始终放不下一个人,当即摇摇头,温声道:“爷爷和奶奶应该还在关外,过些时日我再亲自探望他们二老罢。可穆哥哥现在留于太平军中,他正处在战火纷飞的地方,我要重新回去帮他。”
怔了怔,知晓方怡性情也是执拗,但夏荷仍不甘休,直言道:“小姐,咱们此刻就在京城附近,再往前走片刻,就能回家了,难道你不想回去瞧一瞧?”摇摇头,方怡微笑地说着:“那里自有旁人帮忙照料,回去又能做甚么。如今穆哥哥正是缺帮手的时候,咱们两个也算是学有所成,还是先去帮他罢。”
向来对方怡马首是瞻,夏荷也不再言语,只好点点头,表示明白。两人便连忙施展轻功,望南行去。正自疾奔之际,方怡余光忽地瞥见远处密林里,有个熟悉的身影闪现,其侧脸极似自己朝夕暮想的穆哥哥,但眨眼间,那抹身影便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身旁的夏荷见状,以为对方身有不舒服,连忙关切问道:“小姐,你怎么啦?”偏头细想,方怡心头喃喃:“应该不可能是穆哥哥,他眼下还在湖广之地,怎会来京城,定是我眼花看错了。”念及于此,旋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回应道:“没什么,咱们还是快些赶路罢。”话音刚落,两人便又朝着南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