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攻城战仍在热火朝天地继续进行,太平军努力地挥动铁铲,冒着城墙上砸下来的滚石,奋力挖掘通道。土营的弟兄前赴后继,饶是死伤无数,也没被炮火阻挠前进的步伐。穆杰按剑奔走于军中,漫天纷飞的枪林弹雨,使得许多将士猝然倒地,而少年仰首望天,面容着急至极,却是束手无策。
攻打长沙城已有两月之久,那坚固的城墙被轰炸得破损残缺,附近也被土营挖掘出数十条通道。而城外清兵越聚越多,数次间断即将连通的地下道路,穆杰也经常被天王指责办事不力。
激烈的攻城战退却,双方各自歇息,穆杰漫步于军营里,看见到处都是受伤的将士,心头尽是说不清的酸楚。土营里已有哀叹,火头军中又因新任督统领无能而怨声载道。忖度时机成熟,此刻阵前倒戈相向,定能解长沙之忧患。
苦思无人引见长沙城内清官,少年又陷入沉思之中。不觉行至远处草坪上,浑身疲惫倦怠,斜躺草地,嘴中叼着一根青草,微微嚼动,任由那淡淡苦涩在嘴中弥漫开来。举起略显古铜的手掌,挡在眼前,目光透过手指缝隙,遥望天空上那轮银月。
想到策反大业将近,而仅差最后难关,少年稍稍轻叹,慵懒地抽回手掌,双手枕着脑袋,眼神有些恍惚。回忆起离家至今的种种往事,穆杰自喃着:“三年了。”这般毫无边际地从嘴里轻吐出来,尽是对杭州亲人的思念。
忽然回转过头,朝向漆黑的树林温暖一笑:“怡妹,你怎么来了?”闲暇时苦练内功气法,敏锐的感知力早已超乎寻常,发觉身后有窸窣动静,便知晓是方怡前来。俏佳人粲然笑了笑,莲步微移,行至少年身旁,柔声反问:“大晚上的,穆哥哥待在这里做什么?”
淡淡地回了句“想事情”,旋即复又躺在草地上闲看朗月繁星。兀自坐在身旁,没有出言打扰对方,仅是静默地陪伴其右。忽地穆杰想到了一个计策,又顾虑到身旁的姑娘,淡淡地说道:“怡妹,如今战火纷飞,若是我不幸阵亡了,你要多加保重。”俏佳人面容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站起身蹙眉微恼:“休要再说这等傻话,你答应过我了,咱们是要一齐回京城的。”
见俏佳人如此反应,少年也不再多言。方怡瞥见对方心事重重的模样,轻叹地说着:“本来咱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待在京城,可你何必要亲赴险地。”怔了怔,继而呵呵笑了笑,穆杰回应:“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假若再教我重来,我还是会赶来战场之地,只是委屈你陪着我一齐来这儿受苦受累。”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穆杰又不再言语。
每当遇到用险之事,念及方怡待在身旁,还须照拂保护,穆杰便不再以身犯险。而此刻策反大业由不得耽搁,哪怕是让自己粉身碎骨,穆杰也要尽力而为。看着俏佳人仍旧是为了刚才言语而忧心,穆杰轻声宽慰道:“没事的,我现在可是个将军,手底下有上万弟兄,就算有危险,他们也都会拼命救我的。”
偏头细想,倒也觉得有些道理,没等方怡发话,少年又继续说道:“怡妹,你可否先回京城,待我大业完成后,我就马上去找你。”俏佳人愣住,没成想对方还是想让自己离开,正要接话,穆杰再举手发誓,保证道:“不用等太久,三个月时间,你待在京城等我三个月,咱们从此以后就长相厮守在京城里。”
早就感觉到拖累了少年,而自己从未做出大有补益之事,方怡沉吟道:“那好罢,我明天就带着夏荷回去。”话音刚落,少年心头大喜过望,以为劝服俏佳人要费尽心思,原来这般容易就让其答允。穆杰忙不迭应道:“那百名青衣门好汉都是义士,就让他们一路护送你回京城。”
颔首答允,也不再多言,心头只想着这场战事能早日结束,方怡闭目俯身,轻轻地靠在少年肩膀上,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直至天明清晨。曦光普照大地,白昼让人心生愉悦,两人回到军营之后,方怡与夏荷连忙收拾着衣裳等行李,而穆杰找来百名青衣门高手,拜托他们帮忙护送那两位姑娘回京。
起初极不愿意,毕竟深入敌营,就是秉承门主命令,借机剿灭长毛反贼,如今怎能离开。后来穆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其长老赵平富同意此事。毕竟方怡是门主在意的义妹,而且这百人待在敌营里,也难以有机会立功,反而处处是危机四伏。穆杰告诉他们,自己将做场大动静,有可能会波及许多人,因此要让无辜弟兄先行撤离。信任少年所言,赵平富当即说道:“穆兄弟多加保重,待咱们把方姑娘和夏姑娘安全送回京城后,咱们弟兄再回来助你一臂之力。”
抱拳微笑,穆杰感谢道:“多谢诸位兄弟,路途遥远,可能会有许多变故,你们这一路上也要多加小心保重。”哈哈大笑,赵平富宽慰道:“我们百人各个是武艺高手,谅那些寻常毛贼山匪,也奈何不了咱们。穆兄弟也不用担心,待咱们安然无恙地行回京城时,定会飞鸽传书,向你报声平安的。”
颔首赞许,又深深鞠躬,感谢在场百名高手的相助之恩,穆杰欣慰道:“如此甚好。”待要事嘱托已毕,方怡与夏荷也准备好行李,径自缓缓地走了出来。没有让他们多加逗留,派亲兵端着足够支撑数日的干粮,统统送给对方。再亲自从军营里,挑选出百匹骏马,一并交给对方。
高坐安稳地骑在马上,赵平富抱拳告辞:“后会有期,多加珍重!”说罢,调转马头,吩咐众人起行。方怡与夏荷端坐在马车之上,即将离开之际,连忙掀开窗帘,探首望着少年,目光中满是依依不舍,柔声道:“我会一直等你的。”
马车起步而行,百名队伍径自离开太平军营,向北方的京城而去。遥望着那队伍远行,直至没了踪影,穆杰也仍旧是站立在原地,喃喃自语:“放心罢,我会回去的。”
没等那队伍行了多久,穆杰就被东王杨秀清唤至军帐议事。刚进军帐,杨秀清就直勾勾地盯着少年,冷冷地说了句:“听说你派遣队伍离开军营,现在正是攻城打仗之际,你到底想干甚么?”
早就料到会被人举报,神情颇为镇定从容,穆杰淡然回答:“那都是土营将士,听说周边城池还有挖煤工匠,特地派他们去继续招募兵马,以供军前效命。”冷哼一声,对少年这番说辞,显然是不相信。少年昂首挺胸,又走近前去,言语有理有据:“首先那都是末将的士兵,如何处置安排,全都是末将之事,与东王殿下没有丝毫干系。其次土营是天王下令创建,除了听命于我之外,也只能尊奉天王旨意,旁人没有半点权利指使干涉。”
怒目圆睁,重拍帅桌,杨秀清放声斥骂:“黄口孺子,真不怕我杀了你么?”穆杰闭目冷笑:“从军以来身经百战,枪林弹雨都见识过,死又有何惧。”怔了怔,见少年这般坦然自若,杨秀清倒也觉得不可思议,继而语气弱了下来:“天王命我督管军务,那各营各部都该听我号令,土营的将领自然也要遵命。”
见少年纹丝不动,杨秀清呵呵冷笑,旋即咳嗽数声:“不过是百人队伍,本王没必要计较太多,此次召你前来,是另有要务吩咐。”耸耸肩,穆杰颇为无所谓:“愿闻其详。”咬紧牙关,拳头攥得咯咯直响,心想:“若不是战事紧张缺人,你又稍有才干,本王早就要杀你立威了。”
眼角颤抖数下,神情缓缓地恢复平静,也懒得与对方斗嘴,杨秀清直言道:“本王决定再发动一次全面进攻,这些时日来土营伤亡惨重,自然无力再专攻四个城门方向。长沙南门缺口破损最严重,本王现在命你率领土营人马,昼夜强攻南门,争取用穴地攻城法挖通地道。”
饶是不情愿,也无奈对方为主帅,务必遵从而行,少年缓缓上前,接过兵符令牌,旋即转身直望军帐外走去。杨秀清额头青筋暴起,对穆杰这等无礼举动极为恼火,却碍于对方文武兼备且统帅有方,这才对其心有不忍,喃喃暗想:“待我大军攻破城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臭小子。”
就在长沙城里张亮基、左宗棠等人为守城精心筹划的时候,太平天国北王韦昌辉、天官正丞相秦日纲等奉天王之令,率领一万人马,倍道兼程,赶到长沙南门外,配合土营将士,进行猛烈的进攻。
当石达开在湘江以西与清军反复拉锯时,太平军主力也正在猛攻长沙城。太平军攻城以穴地法为主,土营士兵昼夜不息,通向长沙城墙下的十几条地道正在加紧施工。城外的清军主帅向荣行军打仗多有经验,知道太平军这是奋力死战,连忙召集诸将商量对策。争论不休,谈至许久,未曾有其可行方法。
自清晨起,太平军的上万人马向长沙南城发动了猛烈攻势,长沙城内外经过江忠源、左宗棠等人的重新部署,防守也更加严密。岳麓书院以及其他私塾的部分士子也参与防守,有的居然持刀杀上城墙。每日数千两银子按时分发下去,果然对稳定军心也起了些作用。这次双方争斗,比上次更显得激烈,南城门处的拼搏尤其残酷。
楚勇在城墙占住制高点,安放着数座炮台,火力强大。太平军一时没有占到上风,但在其他地方,都取得了偌大的胜利。将士们靠近墙角,架设云梯,正自逐渐地攀登城墙。他们接受上次的教训,离墙头还有丈把远时,就抛出带有铁钩的软绳,钩子挂住墙头清兵的衣裤,用力拖动,就连人一齐拖了下来,然后收起绳子,抽出腰刀杀上去。
这些清兵,大部分因朝廷经常欠饷,将官又从中克扣,积了许多的怨气。虽说这些天多领了银两,但还是不愿以命死拼,见势不对,便纷纷逃窜。太平军在这方面正是出山之虎,一以当十,士气高昂,许多处城墙尽皆被其所占领。
在地面上两军肉搏之际,有一条地道正在紧张地堆放炸药和地雷。这条地道,不仅穿过城墙,而且已到达城内的寺庙旁边。庙宇里,清军守将和一批武官们正自开怀畅饮。他们以功臣自居,根本不理睬外面的战乱。
庙中人尽皆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却仍喊着:“哥俩好、三星照、四喜财、五魁首、六个六!”守将兀自搂着唱曲姑娘,要把满杯烈酒硬生生地灌给她喝。亲兵轻轻走上前来,禀告道:“将军,外面炮声响得厉害,弟兄们醉成这样,怕会误事罢。”
守将摆手示意,宽慰道:“不要紧,我们是在城内,不攻破城,长毛能进来么?弟兄们援救有功,不要坏了他们的兴头。”说罢,重重地掐着唱曲姑娘的粉脸,痛得那姑娘不由尖叫起来,乐得哈哈大笑不已。
忽然间,一声巨响,城墙炸开偌大的缺口。韦昌辉率领兵士穿过缺口,直奔药王庙而来。那守将还未弄清发生甚么事情,便有太平军将士抬手一刀,径自捅进他身边那个亲兵的胸膛,守将惊吓地清醒三分,急忙抽出佩剑抵挡,边战边退,在门口跨上战马,顺着街道往城中逃去。那些烂醉的将官,尽数被太平军犹如收割稻谷似的砍下脑袋。
药王庙被占领后,南城楼侧又是一声巨响,天崩地裂,砖石横飞,城墙被炸开数丈宽。清兵守军慌神忙乱,纷纷往城里奔去。左宗棠骑马过来,喝令清兵返回堵住缺口。但这些逃兵都不认识他,无视其言,继续向前跑远。左宗棠气愤至极,命令亲兵就地把带头的数名逃兵斩首示众,这才把众人镇慑止步。
环顾周遭,左宗棠让清兵们把备好的油桶往缺口抛掷,然后点燃熊熊烈火。霎时间,在缺口周边就烧起数道火墙,阻挡城外太平军兵士的进攻。左宗棠又令众人赶紧用石块填堵缺口,并扬言:“无论何许人,只要向缺口抛一块石,就赏百文钱。”
话音刚落,顿时就有从各处飞来的石块,不但太平军兵士被砸伤击死许多,而且连正在搏斗的清兵也有不少被砸中的。亲兵朝着左宗棠劝说:“师爷,这些石头打死我们弟兄很多人,快下令别抛啦!”
望着眼前的危机,心下一横,左宗棠双目怒睁,喝道:“住口,是几条命要紧,还是长沙城要紧?先让大家投石,不幸被打死的将士以后再抚恤!”正说话的工夫,韦昌辉就在冒着火石,跨马挥刀冲向前来。
破空声顿时传响,飞速的炮弹冲了过来,韦昌辉吓得只感到眼前一黑,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竟是忘记了如何躲避。忽地有人影闪过,挟身掠带对方,将其从马背扯了下来。亲兵们急忙围过来,但见穆杰浑身是血,已经难以言语,而韦昌辉却是幸免于难。
城墙上的清兵们碍于周遭炮火硝烟弥漫,依稀瞧见身着黄袍之将,只道他便是太平军中的贼首,又看着他被击中落马,且周遭尽皆是血迹,连声地狂呼乱叫:“打中了,贼首死啦!”正在进攻的太平军各队将士,一听有主帅阵亡,顿时乱了阵脚,外城清兵在左宗棠的带领下,乘机猛攻。冲进外城里的太平军兵士们,也不得不再从缺口跑出去。杨秀清见状,也只好急令鸣金收兵。
少年被土营将士拼命抬回军帐中,连忙找来军医救治,浑身的伤痕都是被弹片炸伤划破,小心翼翼地取出深刺肉中的许多弹片,穆杰仅是眉头微微蹙起,并未有多余的哀嚎声。身旁的弟兄都忧心忡忡,瞧着这副模样,众人心头如同刀刻石钻,极为不好受。
听到穆杰为救北王而受重伤的消息,火头军将士尽皆跑至土营军帐探望,一时间变得人满为患,周遭却并未有丝毫的吵杂之声。土营士卒也都知晓这群火头军都是曾经与穆杰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也没有阻拦他们前来。就连北王也深感穆杰的救命之恩,数次派亲兵前来探望其伤情,特地将军中难得膳食都递给穆杰,以求对方能早日康复起来。
汗珠在额头上涔涔涌现,军医瞧着穆杰如此伤势,其眼睛却始终没有完全闭上,微微眯起的眼眸,仍旧能够看清周遭的光景。然而这般伤痛,让穆杰无法再随意地言语。医师瞧着少年健壮的体魄,甚是好奇,虽是有数不清的伤口,但冒出的鲜血却并不多。
医师不知道之处,正是穆杰暗自动用浑身内力止住鲜血。数个时辰过后,军医将穆杰浑身弹片取出,再包扎好伤口,便满是疲倦地行出帐外。擦拭着额头细汗,舒心地呼了一口气,料定这位少年已无大碍。
正当迈步走出军帐之际,抬首望见外头都站立着数不清的火头军及土营将士,军医愣住,挠了挠头,奇道:“这……这是做甚么?”曹正、伍铭等副官连忙上前,轻声询问情况:“大夫,督统领怎么样了?”
见众将官关心少年伤势,军医连忙宽慰道:“诸位无须担忧,穆大帅身强力壮,虽受重伤,但已被我治好。现在只须静养些许时日,定能痊愈的。”听得军医信誓旦旦的担保,众人方才放心。伍铭原本蹙眉忧心,如今却变得欢喜不已,忙不迭地招呼亲兵,带军医去领赏。
微微掀开门帘,瞥见昏睡不醒的少年,曹正压低声响:“我早就说过,督统领吉人自有天相,定是不会有事的。”讪讪笑了笑,伍铭打趣道:“还不知道刚才是谁最着急,听到督统领受伤消息,就急得团团转。”众士卒待在这里,终究也不是办法,在场副官连忙让众人各回本营,独留数名副官轮流照顾少年。
待到凌晨时分,东王亲率大军赶来支援,并声称天王马上就会抵达此处。洪秀全即将到来的消息,使军心为之一振,召集太平军的诸位将士,在偌大的军营里议事。经过热烈讨论,杨秀清开始作出总结,全体将领的目光都望着他。
这位来自广西紫荆山的烧炭工,粗眉大眼,身材不高,强壮精明,浑身似乎有永远使不尽的力气,眼睛闪出两道光芒,既威严又狡黠,既深峻又热情。他用洪亮的广西官话说着:“西王朝胞战死在长沙城下,我们与清妖不共戴天,此仇一定要报。但我们的进军目标是金陵。长沙只能算是路过,易取即取,若以牺牲数千将士的代价来换长沙城,则大可不必。”
顿了顿,杨秀清又说道:“刚才翼王达胞说得很对,我们一面佯装全力攻城,另一方面派出得力猛将到河西打粮。待全军粮食足够后,便直下岳州,取道洞庭湖,直入长江。明日起便由翼王带三千人马渡湘江以西,这边由北王辉胞负责攻城。天王陛下过两天就到,待天王陛下到后,我们再定北进之期。”众将齐声拥护,皆愿听从东王命令。
直至次日,翼王石达开率领人马渡过湘江。过江的时候,石达开让副将领五百人埋伏在湘江的水陆洲旁,并面授机宜。渡江后,石达开大军势如破竹,顺利地攻占龙回潭、阳湖等地,一并控制通往宁乡、湘阴的大路,并从当地的财主们手中轻易地得到了数万斤粮食。
败报传到城内,巡抚衙门又是一阵惊慌。张亮基连夜与左宗棠商量对策,只见左宗棠说道:“石达开带人在河西掠粮,可见他们对短期破城没有把握。以左某看来,洪、杨二贼下步的打算,无外乎仅有这两条:一为长期屯兵城外,与我长沙守军抗衡;二为掠足粮草,准备离开。自贼寇起义以来,他们陷城略地,却并未久留,桂林城围而未破,则绕道攻陷全州。从长毛贼一贯行事来看,很可能会放弃长沙而远走他处。”
眨了眨眼,对其言感到甚是有道理,张亮基连忙询问:“但愿如先生所料,长毛能早日离开湖南。不过贼寇未走之前,咱们又该如何对付呢?”望向远处沉思,旋即收回视线,左宗棠回应着:“目前不管他们走还是不走,都要先击败石达开部。这石达开只有三千人马,且离贼巢较远。咱们选调五千人,分成三支队伍,以一千人驻扎水陆洲,堵其归路。另外两队南北包抄。将这股人马围困,贼众的军心必乱。不过,这三路人马分别由谁来带领呢?”
捻着胡须,左宗棠蹙眉思量着人选之事,好似在问巡抚大人,又像是朝着自己询问。张亮基直言答之:“我看驻水陆洲一军,由向荣带领,他自广西至湖南,尾追长毛贼,多有交锋胜负,经验最丰富。包抄两路则分别由总兵和春、鲍起豹带领,先生以为如何?”左宗棠沉默良久,缓缓回应:“在下刚来,对诸将才能性情尚是不甚了解。大人既然定了,那就这样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