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囔着小嘴,方怡柔声道:“整天待在军帐里,也闷得很,仅是出来散散心。”理解对方的辛苦,女儿身混迹于战场之中,洗漱吃喝都极为简陋粗糙,当初为了避免俏佳人遭受战乱之苦,穆杰便下令,派遣数名高手日夜保护。此节却让她大感拘束,反而像是被看押一般。
当下抚摸着对方黛黑秀发,目光中情意绵绵,言语颇为缓和,穆杰直言道:“怡妹,你放心罢,此战役很快就会结束的,待我完成大业之后,定会带你回到京城,一齐过上太平的日子。”听得少年颇似誓言般的话语,自然不由得深信。
颔首认同,满带笑容,显得甚是惬意自足。恍惚间也有两年有余的时光,仅是犹如白驹过隙般流逝,方怡望着帐外光景,感慨万千:“好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情形,定没有炮火连天。”回忆起初至此地时,注视着遮天火光,方怡会被那雷动声响震得心惊胆颤。转眼间已有许久的时日,眼下却对此渐感无动于衷,反而适应了战场的瞬息万变。
目光交接,凝视对方,少年正想要上前拥抱,忽地依稀听见阵阵脚步声逐渐靠近,无奈之下也惟有克制住自己而浑然不动。方怡看着少年心事重重的模样,美丽动人的脸颊莞尔一笑,娇滴滴的声响环绕在穆杰耳旁,温言柔语道:“没事的,穆哥哥已经为国出过许多力了,凡事尽心就好,无须过度地苛责要求。”
眼见俏佳人这般认真,不由得会心一笑,穆杰道:“我还有些要务待办,还是先回帐篷里去休息罢,过些时日大军就能开拔了。到时候带你离开这个战场,好生去城区里休闲放松。”见少年要忙碌起来,方怡自然是不敢再多加逗留,径自开口道:“没事的,在这里待着,我也不会吃苦,那你就先忙,我不打扰了。”说罢,便转身行出军帐。
没等方怡离开多久,就有亲兵掀帘而进,向少年抱拳说道:“督统领,适才东王战败而负荆请罪,现在正被处以军棍之令,各位军帅皆已升帐求情,大人可否也要一齐前往?”料到先锋部队会失利,这般预料之中的事情,对于穆杰而言,丝毫无须在意。
当下缓缓在椅子上坐定,悠哉地翻看手中书册,就连眉头也未曾抬起,穆杰自顾自的说道:“这关我何事,之前东王那般信誓旦旦,如今兵败如山,还折了许多人马,受些惩罚又算得了甚么?再者说来,天王向来果断行事,旁人百般劝说也无济于事,如此小事不值一哂,我还是不要淌这等浑水为妙。”
怔了怔,那亲兵万万没想到这位少年有如此多的心计,不由得暗自称奇骇然。亲兵神情尴尬,无奈地说着:“既然督统领大人是这般念头,那小的也无话可说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忽地被少年叫住,回首询问何故,穆杰仅是淡淡地吩咐对方寻来望远镜。无论用何种办法,只要弄得这西洋望远镜,穆杰便是会有所犒赏。
那亲兵应了一声,旋即行出军帐,在外头寻觅督统领所需之物。西洋望远镜向来是罕见,仅有天王等高职人物方才持有,而穆杰虽说身为督统领,却毫无这等用具。亲兵知晓少年慷慨大方,所赏赐的物件自然不同小觑。鼓起勇气,仅是为了穆杰所承诺的赏赐,亲兵便是无所畏惧。
大军帐里拍打声清脆沉重,硬生生地忍耐住疼痛,竟是累得满头大汗,杨秀清趴在长木板上,身旁两侧的士卒手持器具,不时地向其后背拍击而去。纵使想要稍微减弱手中气力,天王便是站在身后,负手注视着这一幕,让行刑的士卒难以暗中轻饶。
咬紧牙关,仅是闷哼数声,至始至终也不曾哀嚎半语,杨秀清那般坚忍气度让周遭军帅将士,不禁隐隐佩服。此等性格本就是杨秀清从小便养成的,自幼经历过数遭磨难,眼下浑然没有因身为王位而变得娇贵。
打得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半死不活的模样让旁人摇头心惊,天王也知晓凡事适可而止,开口制止手下动手,招呼军医抬着东王入帐休养。周遭军帅默然不语,尽数没有上前进言者,显然对这般惩罚而渐为认同。
少年所派亲兵在军营里来回逗留,徘徊在诸位军帅的帐外,多次想要行进借来望远镜,却是始终不敢迈出半步。许久工夫,不曾有些微收获,也讪讪行回军帐里,朝着督统领耸肩无奈,言明自己无法替其找来所要之物。
料到会有此节,少年倒也是不慌不忙,旋即招呼亲兵就此退下休息。少年摆放好手中书册,面前的地图被涂抹得到处都是浓墨痕迹,逐渐指着地图上那南门的将军桥,穆杰喃喃自语:“这里会成为此役的最后战场,如若获胜,太平军能够逆转破城。倘若继续惨败,桂林城势必与其无缘。”
坐在位子上,半晌都不曾言语,穆杰仅是怔怔地看着地图,忽地目光落在地图的永安城池,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想起先前的清军猛将乌兰泰尚且驻守于永安城,穆杰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永安城守军远比桂林要少,那洪秀全又为何执意攻打桂林,而不调转大军方向。虚实莫测才为兵家妙计,反转战局态势也是常有的事情,可能是这洪秀全不晓得变通罢。”
不去考虑对方的心思,穆杰继而思量着策反火头军大业,眼下进展顺利,诸位副官对穆杰几近马首是瞻,士卒们更是唯命是从。仅须振臂疾呼,号令将士们起义反对太平军,那定然能拉出一支精明强悍的队伍。不过穆杰行事向来谨慎,饶是在此刻这等无须多虑的时候,穆杰也要再三思虑着所做所为,生怕会使得自己满盘皆输。
在等待良好的时机,只要有个合适的机会理由,那穆杰势必会起兵率先反对洪秀全之举。念及于此,穆杰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定然应当让桂林城内的清兵守军稳妥地保护住此城,万般不能再被太平军将士给占领。
唤来亲兵,命诸位副官升帐议事,无论此刻到底有何等要事,穆杰也要求每位副官都要赶来听其吩咐。目光如炬,好似信心满满一般,穆杰没有了先前那种局部约束,反而多了许多的放松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