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予阁出来,沁月心里闷闷的,像是被人在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随意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却不小心让一块稍大一点的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旁边的阿萃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沁月歪着头问阿萃:“四师姐,我是不是很过分?”
阿萃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沁月又笑了笑:“我说的是那天,师祖忌日那天。”
这次阿萃没有在沉默,她答:“二师姐说六师妹和我们都不一样,其实她说的也不对,不对的点在于我们都有退路或是归属,而六师妹没有。你在乐府司可以无忧无虑,在月神殿也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来不用考虑他人的想法或是意见,因为你知道,这些或大或小的事情有人会替你担着,有人会替你考虑,你从来不用操心。至于师祖忌日那天你说的话,你认为她会在意吗?”
说完这番话阿萃就向前离去,留沁月一个人站在原地,良久她轻声说:“在意。”
“其实我和她一样罢了。”出身乐府司却不善音律,和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却无缚鸡之力的人相差无几。沁月转身离去,那极轻极轻的声音飘散在夜幕里,犹如风过无痕。
苡妍一步步缓缓走向前去,大殿里琉璃盏点的太多了,亮晃晃的刺眼,她低着头,整个大殿只有她的脚步声,她放缓了步子,却乱了步调。
看到许久未见的人儿,南君扬激动的惊呼出声:“苡妍!”快步走到她面前站定,想拥她入怀,月神仙尊适时的轻咳一声,南君扬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苡妍猛抬头,恰好对上南君扬飞扬的眉眼,沧南山一别又是好几个月没见了,她欣喜的开口:“你……”这次怎么没有翻墙进来了,硬生生止住,说了句:“怎么在这里?”
“我……”南君扬兴致勃勃的刚想开口,流月仙姝抢道:“这想必就是蕴菱的关门弟子了,先坐下再说。”
月神仙尊看了流月仙姝一眼,流月仙姝朝她粲然一笑,月神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点。
南君扬有些窘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苡妍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月神仙尊下首摆了三张小案,除了流月仙姝和南君扬,殿里还多坐了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看上去和南君扬相仿的年纪,一袭没有半分杂色的黑衣显得他气质十分冷峻,嗯,像一块又冷又硬的大石头,一看就不好说话。
苡妍有些为难,这里明显没有放她的座位,流月仙姝笑着说:“瞧我今日,看到你这个乖巧的弟子就颇为喜欢,快坐到我旁边来吧。”
小仙娥来搬来了碗筷,苡妍走过去和流月仙姝同案,心里有些忐忑,惶惶不安的抬起头又恰好对上南君扬含笑的眉眼,瞬间就安心了。
流月仙姝捧了樽酒默默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暗暗做出比较,不像,不像,当真不像。
面前的苡妍身材太过幼齿,肤色不黑却也不够白皙,下巴太过瘦削,嘴唇不够丰厚,鼻子不够挺拔,眼神不够尖锐……气质不够清冷,总之怎么看都不够惊艳,和当年那个随便一瞥都风华绝代的人儿相比,真是半点不挨边。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月神朝她看过来,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很冰冷。
流月仙姝突然明白了月神的用意,最后看了苡妍一眼,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带着平凡的面孔,做个普通人似乎也不错,平凡的过完这一生,也许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于是她转头看向南君扬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其他意味,看他们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情愫,待会要去说服蕴菱这个老古板,放过这么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太可惜了。
一场不甚热闹的宴会就在这样有些沉默的氛围中结束了。
南君扬起身行礼,朗声道:“仙尊,叨扰许久,谢谢你的款待。只是今夜我还需赶回沧南山,希望后天还能宴会上再见。”
月神冷着脸微微点头算是还礼,南君扬本来还想和苡妍说两句话,奈何立马就有小仙娥来引客,只好咽下满腔的话语退了出去。
苡妍望着门口有些不舍,正想着要不要去送送南君扬,又迫于月神仙尊的威压,一时进退两难,却不料流月仙姝笑着对她说:“苡妍是吧,去送送人家吧,他刚从蛮荒谷地回来此番是特地来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