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拂过紫藤花架,枝叶浮动,传来沙沙的声响,一如此刻纷乱繁杂的内心。层层绿荫里,两个白色的身影很是显眼,绿白相撞带着诡异的安宁,冷冷清清。
“洛丫头……”禾荼仰着头哀叹。
“你不是我师父,不是,因为你从来就不愿收我为徒,叫青元的那声师叔,不过是我为了能和你扯上关系瞎叫的,你没喝过我的敬师茶,没有受过我的敬师礼,算什么正真的师徒。”
她早就已经泣不成声,跪坐在一旁。
禾荼蹲下,想拉起她,洛书伸出纤细的手臂,攀上他的脖子,两人的脸凑得极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瞪着哭红的眼睛低语:“禾荼,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这次你休想再逃,说完她就凑了上去,禾荼一把把她推倒在地,利索的站起身来。
“洛丫头,我们不可能。”从两万年前,我开始躲着你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可能了,禾荼紧紧捏着拳头。
“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见你。”决绝的说完这番话,禾荼大踏步离去。
大喝一声:“你不许走。”洛书施了法,挡在禾荼前面,禾荼冷酷的破开法术,背影冰冷而决绝。
绝美的人儿头发凌乱的趴在地上,眼里早没了泪水,一双美目里满是破碎的绝望,寒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袭来,把她那么多年的坚持散的一干二净。
一如那被他踩在脚底的尊严,破碎不堪。
而这边,青元还满是悠闲的在湖边踱步,想着上次见到洛书,她说自己看开了,不会再逼禾荼,想着他们也两万年没有见过面了,好好叙叙旧,说不定禾荼的心结解开了,他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即使不在一起,也可以见见面,多好的一桩事。
发冠上的红笺玉簪动了动,青元轻轻地把它取下,拿在手里摩挲着,“溪儿,你是不是也替他们开心。”
想当年我们四个,一起谈笑天涯,最后却天各一方,如今要是他们两个能走在一起,也算是圆了我们两个当年未完成的心愿。
苡妍犟不过南君扬,关键是冷静下来之后,她也知道自己上不了太坤殿,而且听闻去太坤殿的都是有名有份的仙家,便只好作罢。
月初殿里人来人往,她又不想跟着南君扬和敖远到月初殿喝茶看戏,一来怕撞上月神仙尊,而来怕撞上堇珵太子,虽然撞上堇珵太子并没什么,反正堇珵也不认识她,可她还是莫名的心烦,也不想去。
躲开南君扬,她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最近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心里乱的很,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她找了棵三人才能环抱的高大柳树,运法跳了上去,坐在柳树粗壮的树干上小憩,阳光柔柔的打在身上,脸却恰好藏在了阴凉里。
她舒适的暗叹自己好会找位置,这棵高大的柳树像极了月神殿门口的那棵,“呸呸呸,像什么像。”
叼了片柳叶在嘴里,她又躺下独自懊恼,怎么老是想着月神殿的事物。
这棵柳树四周鲜有人来,却有不少白鸥在飞来飞去,一只体型较为肥硕的胖胖的大白鸥停在苡妍腿上,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鲜艳的红丝带,瞪着眼睛好奇的朝她看,苡妍心情大好的朝它做了个鬼脸,白鸥就叫了几声,那傻傻的样子惹得苡妍连连发笑。
听到头顶传来女子欢快的笑声,青元抬头向上望去,只看到一片天青色的裙角,隐藏在柳绿树上,他摇摇头,了无兴趣的转身就走。
身后却传来一声惨叫,他回头,恰好看到一个青衣小仙从那柳树上直直的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惊起满地的白鸥。
苡妍带着哭腔骂着:“死白鸥,看你那蠢萌蠢萌的样子,还以为你可爱,没想到你却如此凶残,居然啄我眼睛。”再次惊起一阵白鸥。
那只脖子带着红丝带的白鸥叫嚣着,朝青元飞过去,立在青元肩膀上,青元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冲它说:“你怎么那么赖皮,要啄也该啄个厉害点的,你这样算是犯规。”
那白鸥转着黑漆漆的小眼睛,偏着头望着青元表示不解。
青元摇摇头,摸了一下他的头,叹:“那边那个人那么弱,你不应该欺负她的。”
那只系红丝带的白鸥听完,欢快的扑腾着翅膀飞走了,青元也慢慢踱着小碎步继续游湖。
“你站住。”苡妍追了上来,冲青元喊:“凭什么说它欺负我,我有那么弱吗?我还要欺负它呢。”
说完才看到这是新晋的帝君,连连行礼,“帝君好雅兴,也来游湖啊。”
青元点头,却不说话。
苡妍行完礼,冲刚才那只白鸥喊道:“你过来。”
那只系红丝带的白鸥,却只是睥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满脸不屑的飞得更远了。
苡妍吹胡子瞪眼,却也拿它没办法,只是愤愤不平的放了几句狠话。
青元挑眉,“你想拿我的爱宠烤了下酒?”
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苡妍一个哆嗦,讨好着赔笑:“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帝君说笑了,你的爱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它一根羽毛。”
“哦。”青元边走边说。
看看天色,时候也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回药王殿叫上禾荼和洛书去月初殿吃个饭。
没想到苡妍却跟了上去,琢磨了好一会才开口:“帝君,上次给我令牌算是怎么回事啊,是想真的收我为徒?”
“收徒么。”青元停下脚步,细细想了想,从禾桑山,到沧南山,再到祈山,最后到月神殿,自己和眼前这个小姑娘似乎一直很有缘分。
可是,收徒?
青元回她:“我孤家寡人惯了,不想有牵挂,而且一人不能从二师。”
“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孤独,一个人很无聊的。”苡妍不解,又说:“拜师就算了,我也觉得不合适。可是你还愿意教我剑法吗?”
是啊,不论这么说,月神仙尊还是她的师父。
青元上上下下审视了她一边,苡妍心里发毛,“怎么了,这不是上次在石像林里你说的。”
想起石像林里她近乎疯狂的决绝,那种渴望让他动容,他问:“你一个女孩子,又有师门庇护,何必那么执着。”
有师门庇护就可以混吃等死,安乐无为?好像是,可又好像不是,人活一世总要有点价值,不能老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那样的人生无趣而乏味。
“有人庇护好像也是好事,可那些终究是别人给的,别人想收回就收回,那样没有反抗权利的生活从来不是我想要的。”接着她又自嘲的笑笑,“可我还是在她的庇护下活了那么久,可是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这个她,是月神。
是她这么多年可尊,可敬,可畏,可倚的人。
却也是她现在最无法面对,最无法心存感激的人,或许,内心深处还带了那么一点恨意吧,无声无息到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时喜悦还是怨恨。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青元问:“你想留在九重天?”
“嗯,我想留下来,不论是做什么都想留下来。”苡妍坚定的回答,说完,把那刻有青元字样的令牌递给他,“帝君,还你吧。这样的大礼我也承受不起。”
青元抬眼,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她。
面前的女子皮肤白皙,容貌放在满眼美人的九重天上,并不算出众,只那一双眼睛生的极美,眼波流转之间,连带着五官都美艳了几分,只是现在那一双眼睛里的倔强狠狠的抓人于无形。
这双眼睛,总是和记忆里某人的眼睛重合在一起,青元有些恍惚,却强迫自己打消了那个念头。
“青元哥哥,原来你在这里。”背后出来一声呼喊,青元回头就看到一袭红装的久安公主正向他跑来。
他蹙了蹙眉,却没说什么。
久安远远的就看到青元和一个女子站在一起说话,还肆无忌惮的对着人家看着,连忙跑过来,却发现这个女子有些熟悉,她不满的说:“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继而她又看到苡妍手上还拿着青元的令牌,想起上次就是这个女子让她当众出丑,当下就越发不满了,“你想怎样,又拿着青元哥哥的令牌想做什么。”
久安公主太过嚣张,每次一开口都叫人想揍她,苡妍正愁该用怎么的态度对她,青元就开口了:“她来还我令牌,上次去祈山多亏她相助,我欠她一个人情。”
说着,就在久安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收回了令牌。
苡妍有些意外,这位冷面帝君居然会为她开脱,祈山一遇明明是她不知死活的闯了进去,而青元救了她,这些记忆也是她过了好久才连蒙带猜的想到的。
不过好在久安听完这话,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不似刚才那般气势凌人了。
“青元哥哥要不要一起去月初殿用膳,九重天难得这么热闹,我听说还有很多新奇的表演,今晚还可以放花灯。”久安盛情邀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