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又急又密,老人从摇椅上慢慢起身,他习惯性地左右扭了扭脖子,随着扭动颈部的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关节的刺骨疼痛,这对他来说已经是老毛病了。
长年的伏案工作必然会加速身体各项机能的老化,再加上这种阴雨天气,对于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如同是度日如年。
屋子里很暗,只有写字台上有一束昏黄的灯光,朦胧的光线打在铺满了图纸和绘图工具的桌子上。
突然,窗外的风开始猛烈的刮了起来,一股阴森森的凉气也席卷而来,奇怪?窗子明明是关好的,窗帘也都是拉好的,风怎么还会钻进屋子里来?
老人眉头一锁,削铅笔的手也跟着不听使唤,刀尖最锋利的部分迅速划过他左手食指的指肚,顿时,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淌……
大概是老年人的痛觉神经没那么敏感了,老人并不觉得伤口有多疼,只是佯装淡定的去卧室找创可贴。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感觉一切事情都不太顺利,他心想。
可恰巧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他也顾不上什么创可贴了,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打开了开门。
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老人说不出心中是怎样的滋味,对于他的印象,既陌生又熟悉,而时光好像又倒流回了四十多年前……
许久,老人才开口:“你怎么会来这?”
“怎么?对于我的到来,很诧异吗?”那人影边说着边走了进来,老人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细心地把门关好。
“这果然是你家啊,这装修的风格还是跟你那么相似。”
“岁数都这么大了还在工作啊,看来你还是挺热爱你的老本行。”
“哟,铅笔啊……这么锋利,这么熟悉……”
听到这,老人的脸上立马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也平添了一分戾气,他竭力地抑制住自己猛烈颤抖的双手,他可能意识到这一天终于来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老人凭着最后的力气喊了出来,声音并没有很大,但却很有威慑力。
此时,窗外电闪雷鸣,硕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向玻璃,发出咆哮怒吼的巨响,而房间里窒息般的沉寂。那人影轻轻把铅笔拿在手中玩弄,突然,他步步紧逼着老人,老人极度恐惧地拼命不断向后退缩,直到没有任何退路。
很快,他倒在了血泊当中……
“记住,我来的目的,就是要你用命来偿还我……”
我不记得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记得睁开眼的那一霎那,冰凉的泪水在我的脸颊上滑落,我也记不得有多少个早上我是这种状态下醒来的了,但我能清晰的感受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悲痛。
还有……不知为何,我的头也很痛,强忍着疼痛,缓慢地睁开眼,泪水浸湿了我的眼眶,让视野都变得模糊。
我这是在哪?环顾一圈,陌生的环境使我感到不安,这不是我的宿舍,也不是我的家,难道是……在宾馆的房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醒过来?
我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起身跳下床,穿上拖鞋,在房间里四处游走。
忽然,我听到了一种声音……
我侧耳分辨它的来源,好像是从隔间的浴室里发出来的,这使我不由得心头一颤。
这个房间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他是谁?为什么会跟我在一个房间。
我第一个本能的反应就是逃跑,跑得越远越好,离开这个让我没有丝毫记忆的地方,可就在我刚要迈开腿的时候,浴室的门开了……
我不自觉地回头,只见他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裹着雪白的浴巾,头发还没有吹干,发梢上的水珠一滴一滴掉落在房间的地板上,而且,我还闻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一种只属于他的香气……
“钟寻?”我不自觉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与其同时,也迅速收回了腿。
“白溪,你醒了?是不是我弄出声音吵到你了……对不起。”他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和愧疚。我总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神情,他在我面前总像个小心翼翼的孩子,惹人怜惜和疼爱。
他是我的男朋友,叫钟寻,我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也足足有三个月了,感情一直很稳定……”
“没有,没有……”我急忙否认。
他听了之后,轻舒了一口气,于是又折回到浴室,拿一条干净的毛巾,对着镜子开始擦拭着头发。“你的头一定很疼吧,桌子上有片止痛药,是我早起去药店给你买的,你去把它吃了,头疼能缓解不少。”他用极富有磁性的嗓音说着。
钟寻怎么知道我会头疼?止痛药……那刚好是我需要的。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说完,他的神情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他望向我,眼神与以往不太一样。
“昨晚,你在酒吧喝多了酒,是小斐给我打的电话,她有急事不方便照顾你,所以我才来接的你。不过,话说……你要是有什么心事,你就跟我讲,别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太不安全了。”
我望着钟寻一张一合的嘴唇,好像是在听他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我去酒吧?一个人买醉?还喝多了不省人事?最后还是他把我接回酒店房间的?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呢?
不过,有心事这一点倒是真的,自从外公前阵子出了事,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极其差,整天浑浑噩噩的,要不是有钟寻陪在身边,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我的外公,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可就在前不久,我才得知,他独自在家中被人杀害,手段十分残忍,警方说这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也许……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你外公在外面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钟寻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分小心和谨慎,这也使我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在我为数不多的印象里,外公是个脸上总会挂着慈祥笑容的老头,他博学多才,文化底蕴深厚,是上海很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年轻时意气风发,大有作为,是多数报刊杂志上名人专栏的老面孔。
迈入老年也坚守着初心,保持着内心深处的那份热爱,时常到各地高校给学生们做公益讲座。
只可惜,妻子早亡,他一生都有着无法弥补的遗憾和孤独。
但……得罪人这种事,我认为以外公的品行和修养,不太能够做出来。可最糟糕的事情如今已经发生了,我也是时候该想一想,到底费尽心思想要杀害他的人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