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跪在地上,耳朵里反复响着唐文懿说的话,那短短的一段字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一时间竟听不到外界的一点声音,像是晴空里的一道闷雷,凭空震的他的心腔一阵颤栗。
唐文懿自然是察觉不到的。
对他来说如今一切都是暮色将至了,他这个皇上表面风光,其实如同蒲草,漂在他所掌握的江山之下:“朕,已经是将灭的烛火了,每日坐在金銮殿上,小心翼翼的均衡着周围,却时刻都在担心窗外某一阵东风,会吹灭了这把残烛。过往的岁月过往的人与物,全都烟消云散了。”
“皇上可是想起了已逝的怿妃娘娘?”唐墨听唐文懿这些话,不见皇上的架子,倒是有点追忆过往的神伤,他的神色也一样带着雾气:“怿妃娘娘仙去了许多年,我却还是不愿叫她作那些冷冰冰的谥号。叫起怿妃娘娘时,仿若总还能听到她温柔似水的声音,拿着梨膏水远远唤我一声墨儿。”
安歌没有作声,耳朵里还是反复响着鸣声。
怿妃娘娘?那个用一把大火断送自己一生的女子。
这四个字对安歌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可饶是她初听到时,却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联系起唐文懿说的话,安歌心中也基本明白了这位怿妃娘娘的来历和身份。
唐文懿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显得更加冰冷了一点,整个神色看起来说不出来的纠结:“赵家欠朕的,赵怿用性命还了。”
林槐序垂着眼睛:“如今赵家旁属都在燕州边关流放,那极苦寒之地,想必如今早已性命全忧了,皇上不必过分担忧了。”
一口长叹,唐文懿掩盖不住的苍老:“渝音呐。你难道不知朕有何担忧的。如今摆在眼前的可不再是赵家了。”
不过是君臣之间的谈话,却听的安歌咬紧了牙关,双手攥紧了衣摆,却尽力要维护表面的冷静,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包括她最为信任的林槐序。
“皇上对怿娘娘终归还是舍不得的,不然也不会留着那副画像放在殿内这么多年,一丝灰尘都染不上。”唐墨眼睁睁的看着赵怿的画像从荣清殿的墙上被撤下,又看着荣清殿的柜门里永远卷着那副画,十几年都没有换下过,甚至专门保养着。
“朕年岁大了,回想起以前那些往事只觉得遗憾了。”
安歌只能在心里冷笑一声,此刻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满脸惋惜的模样,想起来的却都是从未谋面的母亲笑着站在火里的模样。
“逝者已逝,皇上不如珍惜眼前之人,等到失去了再后悔莫及岂不是晚了太多了。”
林槐序和唐墨一齐抬头,看着本应不该在此时出言的安歌轻飘飘的说出这么一段话来,都有点诧异。
“朕倒忘了你这丫头了。”唐文懿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眸色里却隐隐有了一点笑意:“渝音墨儿,朕仔细看起来,倒是觉得眉眼有点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