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寒果然没有再强迫我,我一路跟在萧易寒的身后,时不时看着萧易寒的背影,一如往常那样的孤寂冷漠。
容若在另一方向跑来,那样子比萧易寒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容若看了一眼我低着头的模样,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易寒,这才问:“去哪儿了?”
“我觉得太危险了,所以去找你们……”
容若敲了一下我的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刚才是什么情况?你都敢出来?万一你出点什么事……”
“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嘛。”
我嘿嘿笑了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我害怕在容若和萧易寒的面前说谎,萧易寒能够看穿我的谎言,而容若……他永远选择相信自己,而且眼中的担心,让我更加的内疚。
容若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着说:“已经没事了。”
“恩。”
虽然容若这么说,但是我很清楚,事情还没有完。
萧易寒的余光瞥到了我的身上,我立刻低下了头。
萧易寒起疑是必定的。
我有点担心黎明,以他那样的身份,究竟还能瞒到什么时候呢?或者说,萧易寒早就已经知道了有黎明这个异能人的存在。
甚至萧易寒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这一切都有可能。
回去的时候,气氛变得沉闷。
我总是能够想到黎明那苍白的脸,那双拥有着很多秘密的眼睛。
晚上,我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走向萧易寒的房间。
房门并没有锁,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房间里那抹冷寂的影子。
他坐在窗台上,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睡觉,我总觉得他是知道我要来,所以才等到了现在。
他回过头来,朝我招手,示意让我把门关上。
我莫名有种做贼的感觉。
以容若以前的习惯,这个时候他已经入睡了。
我悄悄地将房门关上,萧易寒从窗户上跳了下来,掸了掸手:“我知道你要找我,所以我等了你一阵儿。”
“哦……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
我试图先缓解一下这里的气氛。
萧易寒看着我,说:“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我,但是我就是知道,你会来找我。”
我咬了咬下嘴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我想问问你,你迄今为止杀了多少异能人?”
萧易寒手中拿着水杯的手一顿,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713的存在只是为了清除变异体,所以你们所谓的清楚变异体,其实就是杀人对不对?”
萧易寒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宋歌,你要清楚一件事,就像是人类的法律,异能人也要有法律,也要有秩序,以异能人的力量,如果团结起来未必没有一个军团强大,到时候人类和异能人相互残杀,就只有两败俱伤,所以我们异能人要做的,就是互相监督,绝对不能够让异能人残杀人类,同时也绝对不能够让人类知道异能人的存在,如有犯忌,我们就是执法者,宋歌,你也是执法者。”
我来到这个学校之前,第一个见到的是安汝教授,安汝教授并不是异能人,她的身份是一名已经退了休的科学家,研究的就是异能异变,我突然想起来安汝教授曾经跟我说的话,她说:“在人类悠久的历史长河中,发生了不少的变数,人类是贪婪地,为了抑制人类的贪婪和欲望,所以会有法律和文明,而异能人,也是如此。”
不能说异能人没有欲望,只能是说,人生来的欲望是以活下去为前提,人类的寿命平均在七十到八十岁之间,所以他们的欲望就变成了如何活的更好,如何活的更体面。
但是异能人孱弱的身体还有短暂的寿命,让他们的欲望仅限于活下去罢了。
我一直都记得安汝教授和我说的,所以当萧易寒和我说执法者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执法者存在,可用处极少,没有多少的异能人会去杀人,因为他们并不想剥夺任何人生的权利,他们只是自己想要生存下去罢了。
我问:“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是萧易寒,我想要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人,你会不会也杀了我?”
我是认真的,我相信萧易寒能够从我的眼中看出认真。
我正在等着他的答案,他在沉默后的五秒钟回答我:“不会,我会放你走,然后永远不记得你。”
我松了口气,同时又不免伤感起来。
得到了萧易寒这个答案,我就很清楚我的答案了。
我不让黎明死,任何人都有一个被原谅的机会不是吗?
我笑了笑,说:“看来我在你的心里还挺重要的,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
“慢着。”
萧易寒叫住了我,我回头的时候,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了他的身上。
和黎明不一样,萧易寒的外表是冷漠的,可是我知道他的内心比谁都要柔软。
他淡淡的说:“我还是要提醒你,仅此一次。”
我愣住,下一秒才终于明白了他说的话。
他是知道了,黎明的身份。
我笑了,转身离开。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萧易寒望着海滩的那抹身影,平静的说:“看在画的份上。”
我穿着拖鞋,随手披上了一个外套就往外面跑。
黎明不用死了,他可以安度余生了。
我也不用看到黎明像是谢乔那样在我面前消失。
我跑着,沙滩上留下了一排浅淡的脚印。
“宋歌。”
他坐在那椅子上,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他朝我笑了,是那种会心的笑。
平静而安宁,我的心里突然涌动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殷素文当初,就是这么笑着离开的。
不……这回不一样了。
黎明不会在我面前死去了。
他看着满目星空,沙哑而苍白的声音说着:“还有一个小时,天就会亮。”
“什么……意思?”
黎明朝着我看去,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像是哭过了:“宋歌,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