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说的,古代的帝王虽然残暴,但也不是每一个都爱杀人,给你说的,好像一个个都爱杀人似的,总会有例外吧。”
“想多吧,在古代那种封建制度下,有几个皇帝不杀人的,待在那个位置上,难免要做很多我们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嘛,如果是那些善良的人,压根就在那个位置上待不长,你看汉惠帝刘盈,你看明朝的那个朱允文,帝王家最是无情,你以为那时候会像我们现在这样,是个法制、民主的社会啊?而且那个时候,量刑也量得很重,哪像现在这样,还讲什么人道主义精神。”
“那你平时都看什么?看偶像剧吗?”
“不,我才不会浪费时间,看什么脑残的偶像剧呢?现在那些偶像剧,都太俗套了,都是女主角不断闯祸,等着男主角来拯救自己的,我也不知道那些编剧都是怎么了?就不能有一点新意啊?又不是每一个观众都喜欢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的,真的是,整天写那样的故事,毒害观众的爱情观,还有,那一个个的编剧都怎么了?怎么把我们女生都写得那么废,我们是就只知道闯祸吗?只知道多管闲事吗?真的是,把我们女生都写得跟智障似的,我们女生才不要什么男主角来拯救呢?我们可以自己拯救自己,也不知道那些编剧里面有没有女的,要是有女的的话,还把我们女的都写成这样,那也真是太过分了,对了,你不要告诉我,你看那些脑残偶像剧啊,你要是看的话,我可是会看不起你的啊?”
“我才不看那些脑残偶像剧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看最好,要是我以后有女儿了,她要是敢看这些脑残偶像剧的话,我非把她骂死不可。”
“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别人都说人会随着时间而变温柔,你就不要做那个例外了好吗?你已经例外了十几年了,就不要再秀了,好吗?你以为你是蒂花之秀啊?就不能常规一点吗?不要再给大家惊喜了,好吗?”
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很纯粹,对任何事情都充满着无限热情的年纪,碰到一个很无聊的话题,也能聊得很开心,有时甚至会不顾形象地在教室聊得仰头大笑,很能聊很长时间,无论那个话题有多么无趣,短则几十分钟,久至一个多小时,同时,那个时候,也是一个既胆小,又自信,而且还很执拗的年纪,会因为做错一道题目,就气馁,就哭泣,就感到人生无望,觉得自己自己已经被彻底击败了,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失去了希望,但同时又会非常自信,总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总以为自己长大后,会成为一个不平凡的人,总是会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总以为只要经过自己的精心选择,自己所选的那条路就能通往康庄大道,总以为,自己只要做了选择之后,最终都能到达想要去到的罗马。
到后来,到我们长大,我们才慢慢发现,生活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多了,生活并不是你做出了某种选择,就会产生相应的结果。它会冒出无数个意外,然后把你打得个措手不及,但当你已经决定要放弃的时候,它又会给你一线希望,让你灰暗的人生出现一丝光明。总是让你想放弃,又不甘心放弃,想坚持,又缺乏最初的勇气。
“我输了,看来我还是得跟你去学文科了。”物理试卷发下来后,陈一清趴在课桌上,无望地对自己后座的肖诗雨说,这一次物理成绩就不仅仅是没有及格的问题了,而且,离及格线都还隔着一段远远的距离。
“别这么丧了嘛,就跟我去学文科吧,理科这条路走不通就走不通呗,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条路呢?干嘛这么跟自己过不去,死磕文科这条路呢。”肖诗雨嬉皮笑脸地劝说道,她也收到了自己的物理试卷了,她的物理成绩也没有比陈一清的物理成绩好,不过,她的志向早已经不在理科这里了,所以,对成绩也就看得淡了。
“所以,我现在不想再死磕理科这条路了,我要弃理从文了。”陈一清说想,暗自苦笑了一下,她的物理成绩都已经这样了,都已经连及格都难了,她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要没有分寸的死磕下去吗?在明明知道这条路走不通的情况下。
“你把你的试卷给我看一下,我帮你分析分析。”周奕涵突然停下笔,要求说。
“不用分析了,我已经决定去学文科,我也不想再看到这张试卷了。”陈一清说着从座位上坐直了身子,把平摊在课桌上的物理试卷揉成了一团之后,直接给扔到一旁的垃圾袋里去了,她不想再看到这张物理试卷,这张满满都写着“失败”两个字的试卷。
“你明年下学期就会去学理科了吧,物理大神。”陈一清说完后,咧嘴笑着笑,嘴角尽是嘲讽,但她这发自内心的嘲讽,并不是冲周奕涵去的,她是冲自己去的,她可是比周奕涵努力了好几倍啊,但是物理考试的时候,就连及格都是一件难事,而周奕涵,只要想考第一名,就能轻轻松松地考个第一名,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学习委员对周奕涵的复杂感情了,也是,哪个想成功又努力的普通人,能够忍住不去妒忌自己身边的天才呢。
“哦,周奕涵忘了你这个理科学霸了,你再加把劲吧,应该就能稳进理科重点班了,以后就能为我们班级争光了。”肖诗雨笑着调侃说,“以为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啊。”
后来的故事就是,陈一清和肖诗雨进了文科班,只不过并没有如她们所想的那样,轻轻松松进入没有什么竞争力的文科重点班,本来陈一清和肖诗雨两人是能稳进文科重点班的,但她们那一届的时候,恰逢学校文科重点班改革,把原本会设置三个文科重点班的规则,改成了只有一个三十来人的文科班,而且在这三十个人中,还插了七、八个关系户。而在那次分科考试中,陈一清考了第三十二名,肖诗雨考了第三十五名,文科班的排名都追得很紧,所以她们应该都是以一、两分钟之差,遗憾地与文科重点班的名额擦身而过了。而周奕涵则如愿进了理科重点班了,而且还是轻轻松松、毫无悬念地进的。
“学校的某些领导真是傻逼,他们这是拿我们当他改革的实验品吗?按照他们这样搞下去,我们学校的文科班只会越来越差。”分班名单出来后,肖诗雨气愤填膺地吐槽说,她原来还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能进文科重点班呢,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能打破学校文科班的诅咒,能为学校文科班正名,结果学校领导临时给她们这些满心以为自己能进文科重点班的人来这么一出,“要是要改革的话,为什么不在文科考试就公布呢?非得等到分科考试进行后才说,这不是把我们当猴子耍吗?还是担心自己提前公布了这个新的改革后,我们就都会跑去学理科去了呢,学校的领导都是一群什么人呀,简直就是一群傻逼,都天天琢磨着怎么乱改,就看他们能改出什么样来,我们这一届的,只能自求多福,不被他们祸害了。”
很遗憾,在学校对文科进行一系列乱改之后,她们也直接成为了那次乱改的牺牲品了。陈一清和肖诗雨两人不仅没有达成,为学校文科正名的的目标,就更别提什么打破历史,打破诅咒了。不过她们那一届文科班,也还是打破了一个历史,就是成为了,有史以来考得最差的一届文科班,不仅整个文科没有一个人考进全市文科前一百名,就连全市文科前三百名都没有一个人进入。
陈一清原本以为,自己不再死磕理科,转投文科,会有不同的结果,但在她下定决心选择文科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让她又一次地失望了。
她选择文科班之后,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稳进文科重点班,但是因为学校突然实习的政策改革,她最终与文科重点班擦身而过了,她进了文科普通班——那是学校里几乎没有人看好的班级,学生生源差这个就不必多说了,师资力量也很差。
“就算是死路,也有可能绝处逢生啊。”陈一清虽然并不太相信这句话,并不认为自己能创造学校文科班的奇迹,或者是打破学校文科班的诅咒,但她还是决定搏一搏,放手试一试,不是因为自信和勇气,而是因为,事已至此,已经回不了头了。要是她还想再回头的话,那就只有又降到高一,再来一次了,但之前那惨淡的成绩,早就已经把她吓破了胆,她不敢再来一次了,而且,如果再来一次,她的理科成绩,又是和从前一样惨淡的话,她该如何面对自己以前的那些同学和老师呢?
“我觉得努力是很好的,但努力前进,也要找准方向,如果连最初的方向都没有找对的话,那那个人怎么能够到达最终的终点呢?我知道你学习理科也努力,但你自己也很清楚,理科这几科,多是靠理解的,它远远不是努力就能学好的,你也看到你之前的同桌周奕涵了吧,他学习努力吗?不努力吧,他就难得有几天上课是不打瞌睡的,但他成绩怎么样?他只要肯认真把试卷上的题目全部做完的话,考个第一名是没有什么疑问的,而你呢?比他努力了不止几倍了吧,但你的成绩呢?当然,我不是说努力没有用啊,我也不是否认你的努力,我只是觉得你努力的方向错了,所以一直都没有看见自己努力的效果,这样,你也就心情不好,觉得很受挫折吧,所以,你就不要坚持学理科了吧,我可以很客观公正地告诉你,你适合文科,并不适合学理科,咱们学校的文科虽然不如理科这样,发展成熟,但也还在不断发展中,也还是有很好的前景的,前面几届文科班,不都考得很好吗?”
“好,我知道了。”陈一清看着办公室里的白色地板,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班主任虽然把话说得不好听,可是他说得句句都是实话呀。
班主任那段直白的劝说,是压垮陈一清坚持学理科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坚持学理科看不到希望后,她决定转投她从来没有认真学习过的文科,而班主任的这段话,则是让她那个一直都在动摇的决定,直接给确定了。只不过,两年之后,经过了两年的文科学习后,陈一清也没有发现,自己有多么适合学文科。
原来你做不好一件事情,并不一定是代表你不适合做那件事情,同时,它也不代表着,你适合做其它的事情。
“肖诗雨、周奕涵。”想起高中那三年的奋斗时光,想起那些曾经很熟悉,也交过心,却已经失去了联系多年的人的名字,陈一清就免不了发出一阵感慨。当时,谁也没有想到,那场考试都会成为各自人生的分水岭,大家也都会因为那场考试,最终各奔东西,谁也没有想到,谁都以为,毕业后,依然还能频繁再见,哪知,一毕业后,大家就都不见了。
这次在咖啡厅偶遇周奕涵,是陈一清从来都未曾想到的,在高一的分科考试后,她和他偶尔还会在教学楼的楼梯间遇到,在高三毕业后,大学的前两年时间里,她也偶尔还会想起周奕涵——这个曾经玩世不恭,但幸好能及时醒悟的同学,但从大三开始,陈一清就很少会想起周奕涵了,因为忙着准备各种考试,因为要忙着规划好自己将来的去向,这些东西,都让陈一清没有心思去想学校和未来之外的东西,渐渐的,周奕涵在她脑海里,那原来鲜艳而形象的印象,也满满变得灰暗、模糊起来,就连“周奕涵”那三个字,也很快被时间从她的脑海里抹去了,这才导致了,陈一清时隔六年后,从咖啡厅遇到周奕涵时,无法在第一时间内认出她,甚至,即使是在周奕涵的多次提醒下,她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内想起这个曾经非常熟悉的同学。她真的重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在家乡以外的城市遇见曾经的同学。
“胜男,你会留着你高中同学的照片吗?并把照片放进钱包,随身带着吗?”看着多年前的那张证件照,陈一清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不会吧,你也知道的,我现在是不用钱包的。”顾胜男想了一下后回答说,她和高中的那些同学中,就没有几个关系好的,她在毕业之后。连那张毕业大合影都不怎么想要,又怎么会把同学的照片放在钱包里,随身携带呢,她对那些同学,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就连郑然,她也是不会随时携带他的照片的。
“把照片放进钱包里,随身携带,如果这样的话,那肯定不会是普通同学,肯定是曾经喜欢的人吧。”田佳豫听了陈一清的问题后,分析说。
“也不一定吧,也有很能只是很重要的人,有些感情是没有办法用确切的名词去概括的,就像《如晴天似雨天》那部片子里的感情一样,你能找出一个确切的名词,来概括那段感情吗?”陈一清反驳说,她知道那并不是一个平常的举动,但那样也不一定代表着爱情,也可能是其它的一些原因啊。
“但如果是同学之间,也会有这样的感情吗?对了,你所说的那个人,他放的是异性的照片,还是同性的照片啊?如果知道照片上的人的性格的话,就很好猜出他放那张照片的目的了。”田佳豫追问。
“异性和同性,这也不是重点吧,即使是异性之间,也可以存在那种超越友情和爱情的感情啊。”陈一清回答说,她不明白,为什么大部分人要以性别来鉴定一段感情呢?
“那你觉得是什么呢?”田佳豫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偶然地看到了一个话题,所以想听听你们的看法。”陈一清背对着田佳豫解释说。
“好吧,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样啊。”田佳豫失望地撇了撇嘴,回过头去,她还以为陈一清说的是什么呢?原来她只是无意中看到了一个这样的话题。
陈一清把钱包合上,放回自己的背包里,她准备明天下午的时候,再去那家咖啡厅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遇见周奕涵一次,如果不能的话,她准备直接把钱包交给咖啡厅的服务员,请她们帮忙,联系周奕涵,她不能再在这个钱包里找下去了。
“你好,你们店里昨天有客人返回店里说自己钱包落下了吗?”陈一清挤出时间,在下五四点的时候,来到了昨天她和周奕涵偶然遇见的那家咖啡厅。
“没有。”女服务员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
“那……,这个是昨天你们店里的客人落下的一个钱包,他也是我的一个同学,我当时以为自己能够联系上他,所以就把钱包捡了去,不过,我在之后,并没有找到他的联系方式,你看,你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他公司应该就会在这附近,他应该会经常来你们这里的。”陈一清拿出昨天周奕涵落下的那只钱包,解释说,她有点紧张,她怕服务员怀疑她拿走那个钱包的动机,所以说话的时候,有点没有逻辑。
“是昨天吗?”女服务员抬起眼皮询问。
“是,就是昨天,就是在靠近墙角的那个位置。”陈一清指了指自己昨天坐过的那个座位解释说,“我们昨天就是坐在那儿聊天,不过,他当时因为遇到了急事,走得很急,所以把钱包给落了,我当时以为自己能够联系上他,所以就把钱包拿走了,不过,我并没能联系上他,所以,现在我能把钱包放你们这儿,做一下遗失物的登记吗?”
“好,你等一下,我找一下登记表。”女服务员说完,就低头翻找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她找出了一支笔,和一个登记本。
“不好意思了,请你再叙述一下你捡到这个钱包的时间、位置……。”服务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是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在……。”陈一清耐着性子,又把昨天捡到周奕涵钱包的过程给叙述了一遍,她已经把这个过程说了三、四遍了,这一次,因为怕服务员不明白,她还补充说明了自己和周奕涵两人的同学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当面把这只钱包还给他呢?”女服务员抬起头问。
“我们是很多年的同学了,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方式了,我和他也是昨天才碰巧在这家咖啡厅碰到,而且,他当时有急事,走得很急,所以,我们没有能够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陈一清压住自己心中的不耐烦,把整件事情又解释了一遍。
“对了,你还要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就在陈一清以为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女服务员突然叫住了她。
“联系方式?是手机号码吗?是一定要留的吗?”陈一清问,她有点儿不情愿,她并不是很想留下联系方式。
“嗯,一定得留,这是我们店里的规定,你还是留一下吧,你刚才不也是说,你跟这位同学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吗?而且,当时因为走得急,所以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好吧。”陈一清接过女服务员递过来的笔,有些无奈地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她不是不想和周奕涵再见面,或是再联系,只不过,那些尘封的东西和感情已经重新又揭开了,如果再见面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