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慕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二十年来遇到的所有人,碰到的所有事。逊逊往往,似是路人。后来,她梦到了一些特别的事。
那年冬天真冷,雪花大的非常,鹅毛般的大雪落在身上,能让人抖三抖。哪怕是梦中,能觉得冷。
李司慕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她极少做梦,可每个梦都非比寻常。如今天下已定,萧应北也回来了,李司慕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梦可做。
李司慕看着眼前破财的宫殿,总觉得有些熟悉,心中想着,身子就已经不由自主的进了去。
冬季草木枯败,这座破财的宫殿里却有一只寒梅独立。李司慕碰了碰枝头的花,碰出了一指的霜雪。
这样的大雪本就不常见,还遇上了如此盛开的寒梅,李司慕惊奇不已。
“这梅花,又开了。”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
李司慕一惊,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女子在大雪里穿的很是单薄,散乱的头发上带着一支华丽的凤钗,有些违和。
“母后!”一个稚嫩的少年走过来握住了女子的手,“今日风雪大,母后还是早些进屋吧。”
女子握着少年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寒梅,喃喃道:“先皇后……先皇后去世时,这寒梅也开了。”
少年脸色一沉,稚嫩的脸上时成人都不曾有的沉稳。
少年握紧了女子的手往屋子里拉:“母后想多了,如今天寒地冻,母后要多注意身子,阿北还等着母后与他放风筝呢。”
女子忽然回过神来,拉着少年的手往屋内冲。
“阿北,怎么忘了阿北。他还等着我和他放风筝呢。”女子提起裙子抬步进屋,却在刚刚踏入屋子时顿住了,蓦然喷出一口血来。
“唉!?”李司慕一惊,想上前拉住女子,却捞了个空。
“母后!”身后传来少年撕心裂肺的喊声。
李司慕心一紧,突然想起来了,这少年,这少年是过去的萧应南。那阿北是……是萧应北!
李司慕站起来,来不及再看那女子,就冲进了内屋。
说是内屋,却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幼年时的萧应南窝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破旧的棉被,蜷缩成一团,一只手伸出被外,紧握着一只破旧的风筝。
李司慕看着眼前的场景眼泪蓦地就流了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试探的伸出手触碰小萧应北的脸庞,李司慕惊讶的发现竟然有触感,顿时心中一喜,去叫醒萧应北。
小萧应北睡觉被打扰很不爽,恼火得睁开眼恍然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只是这身影不过一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小萧应北攥紧了手里的风筝,环顾四周,始终没发现有什么人。
李司慕呆呆的看着懵了的萧应北,失落的想,原来还是看不到啊。
小萧应北在李司慕的注视下裹着厚厚的棉衣蹦下床准备去找自己的皇兄,却不想,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娘亲!?”萧应北呆呆的看着吐的自己胸口满是鲜血的女子,过了一会儿,就哭出了声。
女子听到萧应北的声音的欣喜的,娘亲,多么亲近的一个词啊。比那冰冷的母后不知温暖多少倍。只可惜,这是她最后一次听了。
“娘亲!”萧应北爬到女子身边,“娘亲你怎么了!你说好要带我去放风筝的啊。你说到来年乍暖还寒时,就带我去御花园放风筝!娘亲……”
女子握着萧应北的手,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萧应北!”萧应南道:“不许哭!娘亲说不许哭!”
萧应北闻言顿时止住了哭声,可眼里的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李司慕在一旁心痛不已,她很想说,不要哭,一切都会好起来。只是,无论她费怎样做,她面前的人都听不到,看不到。
冷宫里有个传说,那时那院子里的寒梅开了,那就是有一个人将要化为花魂,成为这艳烈梅花中的一朵。
萧应北在这梅花盛开的日子里失去了他娘亲,再也没有人可以带着他去御花园放风筝了。哪怕乍暖还寒时,御花园里百花盛放,蝴蝶翩翩,可那个女子,终究埋没在了这座毫无人情味的冷宫里。
李司慕在梦见看着萧应北,看他长大,看他明白什么叫离去,看他什么受尽苦难,看他征战沙场,看他风华绝绝于长安,可终究没有看到他紧紧攥着手里的风筝,在御花园里玩乐。
要是早一点就好了,李司慕想。要是早一点,她必然早早的带着萧应北放掉他曾经攥在手心里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