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昏暗暗的暖黄色水晶吊灯下,坐着的赵立一边说着,神情反而放松又温和。
他没有在意坐着的他们的诧异目光,自顾自的继续说,“我十七岁发现自己更喜欢男人。但我不敢说,直到二十岁的时候,我在喜欢上了插花的同时,开始痴迷各种纹身。在那一年的某一天,我突然觉得得为自己而活。于是我出柜了。”
赵立是真的敢说。
这个节目现在才刚开始录而已,接下来他还要和宋余、易邯同住很多个周期,光是宋余的粉丝一人一句话就能淹死他,别说再加上易邯的庞大粉丝团了。
就算没有粉丝,他难道不怕节目组的异样目光吗?
“……人活着本来就是只为自己的,你快乐才是最重要的。生活应该单纯。”易耳闻着浓郁香醇的酒香,心痒得不得了,只好拿了颗金桔塞在嘴里,认真又担忧的看着赵立说,“但世界是复杂的……格局、大环境、影响,这些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我很喜欢韭兰花。”赵立笑着说,“它的花语是‘坚强勇敢的面对’。我并不害怕。”
那是你没有真的历经舆-论的可怕。
易耳叹出一口气笑了笑,眼神里的疲惫显而易见。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KK双手撑着下巴问:“你觉得,这就是做自己了?”
赵立微顿,疑惑的看着她。
她笑了一下,又转向易耳:“你觉得呢?”
“愿闻其详。”易耳摸了易邯的酒杯一下,随口说。
KK应该是在座中年纪最大的,她已经有过两段失败的婚姻了,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风波。
眉宇间成**-人的魅力浑然天成。
此时,她像是在教育自己的孩子一般,温和又残忍的说:“这不是你自己。赵,你还是弄丢了自己。”
徐萌年纪最小,她懵懵懂懂的看着听着,什么话也插不上,甚至不太明白。
“什么?”赵立望着她,表情复杂。
“‘世界’和‘自我’之间的关系。这是个无解的论题,无数哲学家都束手无策,我也不予论证这个中关系。”KK喝了口杜松子酒,碧蓝色的眼睛波光粼粼,仿佛汪-洋大海,“你父亲是同性恋,你是代孕的孩子。你为什么最先说这句话?因为你被这句话影响的最大。不说其他的,当是这样,你就没有摆脱‘世界’。”
易耳皱了皱眉反驳道:“这是背景。他只是最先介绍背景。再者,没有‘世界’就没有‘自我’,‘世界’的影响是前提,之后才有的你我。”
“我不反驳。”KK举了举手,看着易耳笑,然后她突然严肃起来,反问易耳,“那被影响的你我,会是本我的‘自己’吗?”
原本的真心话突然变得像是辩论一般,编导仔细看着录制的画面,低声对摄影组的制作人说:“这一段一定要录好,第一个爆点估计就是这个了。”
但这个话题,会不会招黑?
编导的脑海里晃了一圈这个问题,然后他就忽略了这个问题:没有什么节目不招黑的,怕黑就不会做这个了。
“你这是诡辩技法。”易耳敲了敲桌面,认真的看着KK,如远山的浅淡眉眼突然浓墨重彩的鲜活了起来,“我们所说的‘自己’,是承认‘世界大环境’影响之下的‘自我’,是在‘大众’希望你往西去,而‘你’其实想往东去,于是最终往东的,那个‘自己’。”
“那影响你往东的因素呢?”KK“啪”的一声搁下酒杯,因为力度有几滴酒液荡漾出来,她凝眉看着易耳,“明摆摆的‘大众’我们自然会拒绝,那那些潜移默化的观念呢?他们难道不是所谓的‘大众’吗?”
徐萌“额”了一声,听得头有点晕,她看了看听得津津有味的宋余和易邯,又转向另一边若有所思的赵立,一脸的疑惑:原来就我没听懂吗?
工作人员还在录制,没有人喊停,徐萌只好努力跟上她们的话题,尽力想听懂。
易耳坐正了身体,看着KK,难得咄咄逼人的问:“你为什么会成为KK?你为什么偏偏会做插花艺术家?你为什么会偏爱郁金香?你为什么会答应去Z-国办交流会?易老师为什么会成为演员?宋余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来到Z-国成为演员?”
“这些决定和最终的结果,谁能剥除‘世界’,把‘自我’完美的界定出来呢?”易耳并不反感KK的观点——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自我’,只是她也并不赞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