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衡强压怒火:“一次不得手,她必会多加防范,小心保护,哪里又来的两次三次?”
凤仪饮了杯中酒,仍是一脸笑意:“这有何难?阴谋不成,还有阳谋。他们还能时刻不离么?”
卫衡斜她一眼:“你该知道,我对你的信任是有限的。”
凤仪脸色一僵,随即又有些自嘲道:“我自然知道,在你心里,我又算得上是什么呢?除了她,你又何曾给过别人半分信任呢?或许对她都不是全然的信任吧?”
或许对她都不是全然的信任吧?
这句话重重地击在卫衡的心头,令他狠狠地震颤了一下。相爱之人不都是全然互相信任的吗?可是他对姜殊又有几分信任呢?
他大概对谁都没有过全然的信任吧,即便是他心里最珍视的人,他也多了几分防备。他忽然想起安和都曾对他说过,若是喜欢一个人,就该尽自己的全力对她好,就该将自己最炙热的真心献给她……
将自己的真心献给她……
卫衡低声念了几遍,然后又想起来,那年他母亲回光返照,强撑着病体起来给他做了最后一次点心。他欢欢喜喜地以为母亲要好了,拿了点心刚要送到嘴里。便被母亲一把打落。宫里的野猫趁机蹿过来吃了个干净,当场毒发,抽搐不止……
“长宁,你记着,永远不要全然信任一个人!你若信了,便离死不远了!”
“你要好好活着,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这世道一条人命不算什么,可若是自己的命便要另当别论了。”
“你若是不看重自己的性命,又有谁会看重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的字叫长宁吗?我不求别的,但求你能一直安宁。”
他记得那日的雪很大,将他母亲的脸色冻得青白。她一边颤抖,一边疯癫了一般,不停地对他喊着“活下去”,“你得给我活下去,听到没有”。
那些记忆如同一把滚烫的烙铁,在他身上烫了一个去不掉的印记。他甚至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能感觉到他再也不是从前的他自己了。
“公子?”
凤仪见他走神,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忍不住唤了一声。
卫衡回过神来,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凤仪简直厌极了他这幅模样,说好听点叫面如冠玉欺霜赛雪,说直接点不就是冷冰冰的毫无表情么……也不知道是装的哪门子高深莫测。
他越是这般她便越是想看看他脸上都有什么表情:“公子方才在想什么?想得那般入神?”
卫衡自然是不会回答她的,只说道:“我便先回去了。”
……
蔺如玉醒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姜殊正在他旁边打盹。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姜殊的睡颜。
她睡相很好,既不会流口水也不会说梦话,端的是一派名门贵女的风范,便是连睡觉都极有涵养。眼睫毛极长,使人一见就能沉醉进去的。
也不知是看了多久,姜殊眼睫毛轻轻颤了颤便要醒过来。蔺如玉连忙闭了眼睛装睡。然后便感觉到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站起身来,大概是要人伺候吧。
蔺如玉待她转过身去,便连忙装作刚醒了的样子虚弱地“吁”了一声。姜殊猛地回过头来,一下子便同他四目相对。
“来人,快去传太医!”
姜殊喊完这话便连忙走到他跟前:“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些了?头晕不晕,我方才摸着你烧退得差不多了,伤口痛不痛?”
姜殊语气很急,一下子说出一连串话来,都快把蔺如玉问懵了。他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勾住她的手指:“还有一点点痛,所以你替我吹一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