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衡醒过来的时候正是半夜,拔刀的时候大夫给他用了麻沸散,他估摸着,自己应该是睡了一天一夜吧。
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了,他咬牙撑着坐起身来。外间伺候的小丫头听见了声音,连忙进来道:“公子醒了,太医说您现在不宜挪动,需得静养,您还是躺着吧!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他点了点头,又躺了回去。身上的伤口似乎崩开了,但他却觉得自己仿佛活过来了。身上的伤痛了,他就会觉得心里好受一点了。
仿佛是他以血还血,从此偿还清了他所犯下的过错。
解忧进门来的时候便看见卫衡衣襟上全是血:“太医,公子伤口裂开了,您还是重新给他上药吧!”
太医蹙着眉踱进来,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老夫从未见过有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之人。”
他解开卫衡的衣襟看了一眼:“本来用了麻沸散跟羊肠线把伤口缝上了,现在这样子无疑是崩开了,只能再重新缝合。只是那麻沸散里面有一味罂粟壳,用多了会致人上瘾,现在要缝合便只能忍着了。”
卫衡点了点头:“先生只管缝合,我忍得。”
他平躺下来,看见衣襟上沾染了血迹,突然想到了姜殊穿着红衣的样子。一时想起来她像只雨燕在祭台上旋转的模样;一时想起来她在宴席上突然出现,为他解围的模样;一时又想起来她穿着红色的骑装,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模样。
无论是什么模样,都像是一颗发热的小太阳。他想,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无论什么时候,都活得那般恣意潇洒。
太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缝完了伤口,他剪断了线,叹了一声:“公子的忍耐力的确超乎寻常。”
解忧瞧了卫衡一眼,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从卫衡眼中看见了深情,那是对谁的深情呢?
……
姜殊将桌上的纸条团起,然后扔进了香炉里。
“福禄,备辇,去勤政殿。”
福寿忍不住多嘴道:“解忧说了什么事情,殿下怎的如此心烦?不如还是让我来为殿下分忧吧!”
姜殊猛地攥紧了袖子:“无事,去宣美琼进宫,我见完母君回来同他有要事相商。”
福寿撇了撇嘴:“殿下如今嫌我们烦了,有什么事情都要找蔺大人说,也不同我们说了。我们整日里伺候在殿下身旁,知道的事情竟还不如蔺大人多了……”
姜殊掷笔去丢她:“长本事了,还敢编排起我来了。”
……
姜殊进了勤政殿的时候,姜连正在批奏折,见她来了也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想清楚了?”
姜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想清楚了。”
姜连便不再说话了,只是笔下不停地批阅着奏折。
姜殊跪了许久,自觉膝盖都要跪青了,姜连这才搁了笔:“都想清楚些什么了,跟寡人说说。”
“儿臣确实是犯了大错,太傅临去之前的绝笔信上说,儿臣所经风雨太少,所以才会一点点事情就慌了手脚,儿臣认为她说得有理。所以儿臣自请去临都治堤,好好磨练心性,定要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姜连终是露出点笑意:“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很好。要执掌江山,必然要先踏遍四方。你便从临都开始吧!临都本是汉江上人口最多的大城,每年拨下去修堤的银子是汉江上最多的。但是却年年修堤年年堤断!不必说,天灾后边必是人祸,能昧下修堤的银子,肯定要上上下下地打点。你过去巡视一趟,把这案子查清了,莫放过一个祸乱江山之人。”
姜殊叩首:“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