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殊反应很迟钝,只愣愣地说道:“就算真的是她做的又怎么样呢?可以流放啊,还可以贬为庶民,为什么她一定要去死呢?我不在乎那些忠君的名声,母君也不会在乎的,她这是何必呢?”
蔺如玉一时没有说话,于许亦欢来说,流放或者是贬为庶民,更是糟糕。只有一死,姜殊或许还会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保全她身后的名声,保全许家的名声。
他正这么想着,马车已经到了。开了车门出去,许家果然已经挂起了白幡。
他定了定神,扶着姜殊下了马车。
许亦欢连棺材都提前给自己备好了,现下那棺材正摆在正堂之上。许家的人跪了一片,正“呜呜”地哭着。
姜殊一步步蹭过去。到了正堂阶前,却是怎么也挪不动了。
许亦欢的贴身丫鬟迎了出来跪在她面前行了个大礼,然后取出一封书信呈给她。蔺如玉连忙接过来拆开读给她听:
青箩,当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看到我的尸首了。
人生数十年匆匆而过,如今想来,我最得意的不是朝堂之上指点激扬,也不是战场之上浴血杀敌,我最得意的,是有你这样让我骄傲的弟子。
你聪明,仁善,遇事果决冷静,唯一的不足可能只是缺少人生的经历。这可能是你人生中最大的打击吧。
我知道,你可能会想,以我的文韬武略,何至于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但人生总有无可选择的时候,我做了这些事,苟活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所余之路唯有一死酬君而已。
许家二百四十八口人,从今而后,仰赖你多替我照顾。其他你想知道的一切,春水都会告诉你。
还有一句话,千万离卫衡远些,切记切记!
亦欢,绝笔!
姜殊静静地靠在蔺如玉怀里听完了整封信,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来,只平静地抬头问春水道:“太傅还说什么了。”
春水回头看了眼许亦欢的棺木,然后说道:“此处是灵堂,不方便回禀,殿下请跟我来。”
春水一路将她带到了许亦欢的房间,然后才从抽屉里找出一枚木质的令牌。上面刻了一行小字:以令为证,愿从令主一切命令。
“这是许家的生死令,送出去以后无论持令之人提出的是什么要求,都要办到。许家两百多年间只送出去两枚生死令。上一任收到生死令的家主为了替持令人找一种灵药,最后武功尽废,死于非命。家主是……第二个接到的……”
姜殊静静地听着:“所以,她接到的是什么命令?”
“无论用何种方式,要让孟家跟檀家对立。于是家主盯上了孟邹的表妹,那人本来就对孟家当初将她赶出门怀恨在心,她对孟邹是又爱又恨,又恨孟邹无情,又想同他在一起。于是家主就骗了她,告诉她只要檀家小姐没了檀岳这个靠山,自然在孟家待不下去……”
“后来,孟家跟檀家决裂之时,家主又在朝堂之上推波助澜。牵扯到这件事中的朝臣有三分之二,其中一半都是家主的人。家主说她很愧疚,无颜再面对您,许家出了她这样的家主,名声必定一落千丈。能保全许家的办法,唯有一死。她说您最是仁善,定会看在往日情面上放过许家……”
姜殊坐了半晌,愣愣地问道:“所以……到底是谁,这枚生死令的持令人是谁?”
本来是不该说的,但家主让我放心告诉您,那人便是舒国公子,卫衡。
姜殊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不怒反笑:“好!好呀!卫衡,真是好本事!好本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