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如玉没想到她猜得这么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是太傅许亦欢。”
姜殊沉默了半晌：“确定不是其他人栽赃嫁祸吗？”
蔺如玉没有再说话，姜殊便知道，真的是许亦欢了。
她想到过许多人，却唯独没有许亦欢。
左丞相许亦欢，丹阳许家家主。
许家本是武将世家，到了许亦欢这一代，她毅然从文，十三岁便名满丹阳。姜连召她金殿论策，她侃侃而谈，以一人之力压倒朝臣，比那十岁为相的甘罗亦不逞多让。
姜连大喜，封她为上大夫，称赞“得亦欢可安天下”。许亦欢从此名声大噪，丹阳学子无人不以她为入仕之楷模。
后祥祯十二年江汉大水，南国趁乱北袭。许亦欢又弃官从戎，一路南下。她带领的大军势如破竹，一直打到了南国都城附近。那时她才年仅十八，一战成名。
原本还有人说她弃武从文是丢了先祖的脸，上阵杀敌又岂是龟缩在朝堂上打口水战可比的。但她却用自己的功勋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脸：她许亦欢，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战场，都一样所向披靡。
于是女帝大喜，以国士之礼尊她为左丞相，并加封太傅。
姜殊的治国之策和拳脚功夫，有一半是从她身上学到的。
姜殊有些迷茫地想着，怎么会变成这样，以许亦欢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她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呢？孟家和檀家几百条人命，还有那些涉事的朝臣……此案牵连如此之广，上千人的命运压在她身上。就算孟邹和檀岳是罪有应得，可还牵连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午夜梦回，她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蔺如玉知道她跟许亦欢之间关系亲近，只怕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于是只静等着她自己想明白。
许久，姜殊才苦笑一声：“我向来知她智多近妖，以她的本事的确是能同时将这么多人都算进去的，可我实在没有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
她叹息一声：“把你查到的都告诉我吧。”
蔺如玉点了点头，慢慢从一开始讲起：“自从你那天让我去查这件事，我便抽了人手去盯着孟邹那个外室。其实我原本很奇怪，孟邹本来是孟家的家主，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听信一个女人的话便与檀岳说翻脸就翻脸。且不说他们本来是姻亲，檀家倒了孟家也落不着好，更何况檀岳与孟邹私下里还有各种往来，都掌握了不少对方的罪证，怎么也不该一下子崩成这样。更何况，就算孟邹脑子不清楚，他手下还有那么多人呢，怎么会都跟他一样脑子不清楚。
所以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这件事很大，大到能让孟邹跟檀岳不死不休的地步。”
姜殊点了点头：“你怀疑得有道理，照着这个方向查到什么了？”
“我照着这个方向继续查下去，然后发现孟邹的那外室是个不小的人物。她原本是孟邹的表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
姜殊点了点头评价道：“青梅竹马。”
蔺如玉听见从她嘴里说出来这四个字，一时便有些心旌摇曳。他跟她……可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后来孟家老家主要跟檀家结亲，于是逼孟邹跟那女人断了关系。孟邹舍不得自己小表妹，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受委屈。孟老家主无奈之下，在通城给那女人开了些店铺，让她做起了生意。又跟孟邹陈明利害，让他娶了檀家的小姐，言明三五年后可将他那小表妹带回家纳成妾室。于是孟家跟檀家这就结了亲，檀家小姐自此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