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的感应,让她一时间生出许多的莫名的情绪来,她仿佛能够感受到,那在血管里跳跃的血液,在这一刻拥有了生命。
不用莲霜多说什么,她便知道,叶轻船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神奇的不可理喻。
可那个女子是那样陌生,她有一张花儿一样的容颜,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倾国倾城,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向自己无言宣告,她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们必须合而为一,成为一个完整的整体……
她怎么会愿意呢?
她若是答应了,她还是她吗?
难道她需要牺牲自己,来成全他和她的爱情?来成全他和她的天下?
为什么付出代价的不是她,而是她?
莲霜笑了起来,笑靥如花。
这是我的爱情,同样也是你的;这是我的天下,但也一样是你的……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本是同根生,何须如此陌生,分个彼此?
红柳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子,她就像天上的太阳,用自己的光和热,普照大地,让世间的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可以看到光明。
红柳心里的温暖,便由此而生。
这是一个神奇的过程。
然而更神奇的,便是童话里神奇的读心术,莲霜没有说话,然而,她心里的每一句话,红柳都清晰的听到了。
可她不赞同她的说法。
我们是一个整体没错,但那都是十万年前的事儿了,都过去了。如今,我是一个独立的生命,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不愿回到过去,不愿再回到你的世界,继续过去的生活。
如今,我有爱我的父母和姐妹,我还有朋友和同学,我很知足,我要的不多,不贪心,我不想叱咤风云,不想翻云覆雨,我就喜欢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过每一天。
莲霜看着红柳,轻声道:“难道你不想和船儿哥哥在一起了吗?你忘了过去对自己的承诺了吗?”
红柳不说话,这还有问吗?她哪里记得那些沉重的过去?
莲霜笑道:“忘了不打紧,我可以帮助你想起来。”
红柳了然的看着莲霜,淡声道:“怎么想?”
莲霜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过红柳,沉默少顷,无奈道:“似乎只有那一个办法,但你不喜欢。”
红柳道:“是的,我不喜欢。”
莲霜道:“倘若有一天,封印不在,你想起一切后,难道就不会后悔?”
红柳知道,所谓的封印,便是小时候父亲带自己去涛家村时,慕老爹口中所说的封印,自己有生以来,就带着这样的封印,她只是好奇,这样的古怪的封印,难道就真的无解吗?
莲霜道:“此封印着实无解,就像一把丢了钥匙的锈迹斑斑的重锁,砸也砸不开,只能任由岁月消磨,直到腐烂发霉,最后自己打开。”
红柳略一沉默,道:“我虽然不知道十万年前,你和他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但我能够感受到你的感受,我知道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但我无法成全你们……我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
她和她之间,就仿佛天与地一般,中间不仅仅隔着数不尽的岁月,还有不一样的重心,不一样的责任,所谓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质重浊下凝者为地,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所谓生命自称宇宙,也是这个道理。
若曾经的莲霜是一方宇宙,那么,虽然如今她还是她,但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她;经过十万年的破碎重组,她已经被分割成为两个独立的整体;如果躺在床上的美丽女子是天,那么她便是那重浊下凝的大地;若她是圣人,她便是她的那一丝魔念;若她肩上担着无法放下的使命,那么,她便是她心里渴望却得不到的自由之身。
既如此,为何不能给她自由?
莲霜没有生气,她温和道:“没有关系,你不愿归来,自然由你,我自不会强求与你,只要假以时日,我便可以再凝一个主魂出来,代替你。”
无知无觉的十万年,对她来说并不漫长,她只是睡了一觉,那些血雨腥风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甚至爱情,何尝不是她心里一直想要的?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如今,她更是听闻了千山灵湖的勃勃野心,更听闻了无数岁月前曾发生的旧事,她的心里几乎本能的生出了些许的焦虑,这是她烙印在灵魂里的无法抗拒的使命,她想要阻止这场战争。
战争终将发生,不可避免,也许还需要酝酿很久,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大好的仙境就将变得满目苍痍,无数无辜之人即将为战争付出年轻的生命……
这样的事情,她又岂能置之不理?
想到叶轻船,她的心便柔软下来,他为她历尽艰辛,找齐了破碎了六个魂魄,又为她带来了月光石,经过一些日子的温养,除了必须躺着,她已经可以和他进行非常正常的交流。
然而,欣喜之情还来不及重温,她便听说这样的事情。
然,红柳说的又何错之有?谁人心里没有一丝魔念?既如此,倒不如成全她,给她自由,让她去过自己想过却一直过不上的日子,让她去孝敬那双自己永远都不能孝敬的双亲,让她替自己去看一看这世间的另一番模样,这样岂不更好?
红柳听莲霜这般说法,她心里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内疚,她不知道她再凝一个魂魄出来,需要多久,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但她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未知的命运。
莲霜没有告诉她这些,心里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生出丝毫的叹息,因为一体血脉的关系,她和她几乎心连着心,她知道她的所有想法,她知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甚至她的心绪都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