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眸光微暗，他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却在下一秒猛的一下顿住。
“和我订婚吧。”
订婚？
怀疑自己听错了，何言缓缓转回身去，却看见对面那人举着手里面的红酒杯，故作优雅的品着红酒，脸上哪还有一点失去亲人的痛楚。
无法忍受慕浅安如此态度，何言快步走到塔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红酒杯，将红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里面的红酒或着玻璃碎片，倾洒一地，余光正好捕捉到慕浅安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悲伤，何言勾唇轻笑，那笑容在那张憔悴的脸庞上显得格外讽刺。
原来，她是会难过的。只不过，她的难过从没有施舍给自己爱的人罢了。总归是她的感情，自己也没权利支配。
“不过一个红酒杯，你至于难过吗？面对妹妹的自杀，都未曾有一丝情绪波动的人，原来，也是会难过的吗？”
慕浅安身形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淡淡道：“彼此彼此。”
“谁和你……”
“面对自己不爱的东西，我们都很绝情不是吗？”慕浅安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她继续说道，“从本质上来说，我们是一类人。”
何言眉头轻轻皱起，“你这话什么意思？”
“和我订婚吧，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似乎并不打算正面回答何言的问题，慕浅安将话题扯回到最初。
“我不爱你。”何言没什么耐心，仅有的都给了慕浅生，他直截了当拒绝了慕浅安的提议，何言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出哪怕一点挫败感，终是徒劳，目光瞥到桌上的那些玻璃碎片，有几片上面还带着些许刺眼的猩红。
他顺着望过去，慕浅安垂眸，紧紧攥着一双手，双目有些空洞，将视线偏移，旁边那个位置还放着慕浅生最喜欢的一个玩偶，何言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看见了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女，用怀抱圈住玩偶，整个身体窝进沙发里。
“你叫什么名字？”那是何言第一次在自己家的庭院里见到她，脑袋刚刚能够到自己的肩膀，伸出手踮起脚，想要抓住头顶之上的那个秋千，嘴里时不时的冒出嘿咻嘿咻的声音，靠在门框上看了好久，何言噗嗤一声，兀自笑得开心。
还记得他在自己的糖果盒里面精挑细选了好半天，最后选定了一个圣诞老人形状的棒棒糖，将糖果藏在身后，蹑手蹑脚的靠近她，站定在她身后，拍拍她的背，讨好似的将糖果递到她面前，何言笑着问她的名字。
她怯生生的朝着后面退着，脚下踩到不久前自己挖出来的土坑，踉跄了一下。
“我住在这里面，我的名字叫做何言。”他伸手往后指了指身后的那栋洋房，何言微微屈膝，始终笑着。
许是被那笑容感染，她移眸望了一眼后面那栋房子，试探性的朝着何言靠近了两步。
抬眸，始终望着那双笑到快没影的眼睛，缓缓接过何言手中的棒棒糖，用着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启唇低声道：“我叫慕浅生。”
“慕浅生……”何言反复的喃喃了好几遍这个名字，似是要将它牢牢的记在自己的脑子里。
可惜，最终的结果并不如同自己曾经所期望的那般。岂止脑子里，五脏六腑里，就连呼吸，在想起她的时候，都炙热得能将自己灼伤，只可惜再怎么期望，似乎都是奢望了。
感觉到眼眶处的温热，何言眨巴了两下眼睛，眼前的景象又恢复到了往常那般。
“无所谓，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行。”慕浅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还真是可怜。”何言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厌恶瞥了她一眼，转身径直离开。
听见门锁碰撞发出的声音，慕浅安这才打开自己始终紧紧攥住的手掌，中心的位置，一条还在不断往外冒着鲜血，手指划过伤口，带血的指尖在红唇上往复摩擦了好几下，慕浅安兀自笑开，竟带有几分美。
可怜？只有活着，才是真的可怜。
将桌上的那些碎片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精美的包装盒里，慕浅安将它放在书桌之上，她痴痴的望着那个杯子的碎片，双目无神。
何言离开慕家之后，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偶尔会撞上别人。
“你干嘛！瞎了啊！”
“多半是个疯子吧，快跑！”
他随意一瞥，视线正好撞上一旁的便利商店，进去买了一听啤酒，何言漫步到了河边，将手里面抱着的啤酒放到一旁，双手撑着河提边缘，面朝河，缓缓坐下。
这里，就是慕浅生魂断的地方。
他拉开啤酒的拉环，那股酒香携着微风缓缓袭来，何言止不住的有些恶心，他一向不喜欢酒，觉得靠酒精麻痹自己的人都是懦夫。
现在看来，他终究变成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微抿了一口，酒精顺着喉咙缓缓淌入，五脏六腑都暖和了起来，何言颇为惊喜的看了两眼手中的啤酒罐，咕噜噜又喝了两口，脸上爬起一抹红晕。
就这样吧，再难受也就只能这样了。
A市
“所以说，这就是你调查到的全部了？”望着自己面前的那份资料，颜路南淡淡开口道。
“是的。”话语之中藏着几丝颤抖，慕浅生的资料并不容易调查，更何况是跨国调查，“慕浅生的那个姐姐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才想要将自己的妹妹置于死地。”
没有疑问，颜路南手指着第二页的那张照片，照片有些年头，不过那张笑脸却很是熟悉，赫然便是何言，“这个男人，你调查过了吗？”
“是的，他的资料在照片背后。”顿了顿，男人继续说道：“他叫做何言，算是她们两姐妹的竹马，关系甚好。”
“能让姐姐动手杀掉妹妹，这个关系还真是好呢。”不知怎的，颜路南总觉得慕浅生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为了利益，他被亲戚扔到荒无人烟的岛屿上一个月，而慕浅生，为了男人，被姐姐用利刃所伤。
有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想要问，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生还是死。
亦或者，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