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浅生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耳边传来阵阵说话声。
“路总,我们为什么要救她?她已经快要死了不是吗?”
“没什么,只是好不容易回一次A市,还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单纯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而已,明明快要死了,却还是死死地握着那朵早就已经枯萎的花,不有趣吗?”
两人在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慕浅生已经听不大真切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星星点点的铺洒在那张大床之上,床上的人儿皱皱眉,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这才勉强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梦中,一幕幕场景快速的抽离着,慕浅生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尖叫着醒来,双手撑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光微微侧到一旁,枕巾不知何时湿了一大片,将一头长发随意的挽起,从床头柜处抽出两张纸巾,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汗,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有些陌生。
门外传来一阵阵敲门声,下意识的瑟缩到角落中,抽出枕头牢牢的抓在手中,紧闭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那人侧身进入房间,轻声道:“我方便进来吗?”
低沉的声音传来,犹如大提琴般悦耳,慕浅生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缓了好一会也没再听到那人的脚步声,轻咳了两声,淡淡道:“请进。”
“你感觉身体怎么样?”慕浅生视线上移,径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慕浅生下意识的捂住嘴巴。
那是一张英俊的脸庞,眉间处有条隐约的伤疤,瘦削的脸庞,额角青筋跳动着,一头短发修剪的干净利落,嘴角携着浅浅的笑容,扯动着酒窝,宛若是被注入一汪清泉,她一时竟看花了眼,只顾得痴痴的点点头,“你?”男人朝着她缓缓走近了几步,在距离床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环抱着胸。
慕浅生将脑袋里面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扔出去,微微颔首,将所有情绪隐藏在刘海下,将怀抱收紧,枕头被她紧紧的圈在怀里,她微微抬眸,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以及眼前这个陌生的人。
慕浅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腾出一只手,用力的捶打着太阳穴的位置,试图着抑制住那快要挣脱身体的禁锢,喧嚣而出的野兽。
为什么,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给她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微闭着眼,空空如也。
她,是不是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你是谁?我们之前认识吗?”慕浅生深呼吸了好几下,将头从枕头的凹陷处抬起,微微的偏向男人所在的方向,双眼无神,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男人并不开口,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慕浅生的一举一动,他总觉得,慕浅生不知道哪里,给自己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他竟生出一种将她拥进怀中的冲动。
真是疯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男人自语自语道:“怎么可能。”
“我好像对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我是不是不小心把你忘记了?”
对眼前的那张脸完全没有印象,慕浅生的视线在男人身上扫了一圈,一身居家服,鬓角处有些许水渍,似是匆忙赶过来的样子,慕浅生坚信对方是自己重要的人。尽管,脑海里空无一物,“你?”
她将信将疑的走到床边,用手撑着准备坐下,男人动作顿了顿,余光中,他明显注意到慕浅生双手顺势移到身后,撑在床上,一双手涨得通红,他笑着往后退了一点距离,男人缓缓伸出手,递到慕浅生的面前,“我叫颜路南,以后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
在那天之后,颜路南就请了医生到家里面,时时监测着慕浅生的身体状况,从医生那里得知,她患上的是一种叫做‘选择性遗忘’的失忆症。
据说,这种病症是因为记忆里面的某部分让患者觉得痛苦,所以,在脑部受到强烈撞击的前提下,患者会选择性的将这一段记忆剔除干净,令人意料之外的是,慕浅生几乎是将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忘得一干二净。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听见一道温柔的女声在自己耳边轻轻响起,“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一次就好。”
每当那声音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她总是会尖叫着醒过来,枕巾早已泪湿一片。
如此以往,无限循环。
“颜路南。”
又一次被梦中的那个声音折磨得喘不过气来,慕浅生双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脖子,松开来时,白皙的脖颈处已被勒出一道明显的红印,对着镜子拨弄了半天,勉强地将那红印遮住。
她顾不上穿拖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才勉强有了几分实感,她紧紧抱着颜路南之前给自己买的玩偶,据说能够助眠,害怕吵醒家里面的佣人,慕浅生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颜路南的房间。
在房门前站定,她下意识摸索了一下自己脖颈处那条薄薄的项链,深呼了好几口气,平缓了一下那颗因为被噩梦打扰而变得躁动不安的心脏,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细汗,凑近一旁的穿衣镜,确认没有任何异样之后,复而抬手,准备敲门,在手指距离房门只有几毫米的时候顿住,慕浅生有些犹豫。
敲门的话,是不是无形之中承认了什么东西,那样的话,不是和自己做这些伪装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吗?
她垂眸望了望自己怀中的玩偶,慕浅生状似无意的拨弄了两下,转身准备离去脚步微移,身后不应景的响起转动门把手的声音,快速的闪身到一旁,慕浅生屏住呼吸,将身体贴在墙上,尽量降低被发现的可能性。
“所以说,这点东西就是你调查到的全部了?”
屋内的人并没有走出来,慕浅生深呼了一口气,隐约听见了颜路南有些压抑的声音。
拍了拍自己那颗受惊的心脏,慕浅生只觉得自己不应该随意的窥探他人的秘密,尽管,屋内的那人是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唯一不是黑白色的存在。
听到颜路南的声音后,慕浅生离奇的发现,被噩梦吓醒的不安烟消云散,脑袋里,心里,满满的皆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