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回忆就像是一架风筝,飘飘摇摇,却还牵扯出柳影怜的诸多回忆。
其实这记忆已经很破碎了,零星之中只余雪泥鸿爪,可是关于陈芥川的故事,即使再破碎,可是找一个由头来说的话,柳影怜还是会从画舫中讲起。
柳影怜生来就标致,这是她十四岁知道的,她生了一双另男人迷醉的眼睛,这是她十七那年才知道的。
那还是舫主李妈妈告诉她的,当她第一次为画舫客人表演的时候,李妈妈就说过,同样的曲子,她弹起来总是要人更欲罢不能。
那是春分之时,在琴河有着数十年的春分听曲的传统,可那日偏偏落了雨,不过这并未折损大家的兴致,所谓“春雨贵如油”,所有人宁愿冒着零星小雨,也要在这一天来画舫听曲。
柳影怜当时已经出演过几次曲子,但客人都不比这次多,春分这次算是她第一次面对众多客人,帷幕拉起的时候,她和客人之间就从两个世界融合成了一个人间,十七岁的她很单纯,还以为所有的客人,无论高贵卑贱,都会因为乐曲和她有所共鸣。
事实上,她发现她想错了,客人很少有音乐的共鸣,他们只想看美人。
春雨淋湿了琴弦,可她还是抚弄了一曲《桃花散》。
那群男人衣冠楚楚,脸上却露出了另一个世界才有的邪魔般的笑容,当整个画舫的气氛都她的《桃花散》沸腾至了巅峰,柳影怜却莫名害怕了起来。
因为画舫外的月光和画舫里跳跃着的烛火,映出了下面一个个男人可怕的眼神,是占有的眼神。
画舫上的男人极少,男人除了上了年纪的老仆就只有弟弟,她从未知道男人竟是如此可怕的存在。
可是她在十七岁的春分认识到了,但是为时已晚。
画舫越是繁华,她便是身不由己。
就在她弹罢一曲,像是要逃一样地离开画舫之时,却被底下的宾客们叫住了,同样被叫住的还有李妈妈:
“这就只弹琴唱曲啊?”一个男人开口道,声音打破了黑夜,直穿云霄,就像是天边的炸裂开的烟花。
“李妈妈,不厚道啊,把美人藏起来!”另一个人起着哄。
“李妈妈开个价吧,这美人多少钱?三千两你看合适不?”
情况变得愈发不可控制,柳影怜没有想到一次简单的登台演出居然会蔓延成一场歌伎的开bao日,她想张口辩驳,但是声音刚出来,就被底下男人们兴奋的声音压了下去。
“我要四千两,李妈妈,你看如何?”
“五千两,这可比隔壁画舫的阑姑娘都要高了。”
“我五千三百两!”
……
柳影怜求职般地看向李妈妈,却发现李妈妈开始有些惊慌无措的眼神现下被利润浸透,在夜色的照耀下映得一清二楚。
“虽说我们柳姑娘平日里只卖艺,可是既然这些爷都这么大方……”李妈妈开画舫,平日里也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现下见钱眼开,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早就忘记了承诺柳影怜的话,“柳姑娘考虑一下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