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帝听后,便合上了手里的奏折,面色不愉的盯着下面跪着的肖洛迟。
此时,肖洛迟面对着东陵帝审视的目光,依然面色不动,跪在原地。
时间足足过去了一刻钟,坐在上面的东陵帝才动了动嘴唇道:“你先回去吧!你的婚事,朕自有安排,也为了你挑选了成婚人选!”
肖洛迟闻言,却是一动不动,依然重复他之前的那句话:“儿臣,恳求父皇赐婚给儿臣和何宰相之嫡女。”
“老十!你的婚事,朕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无须多管,退下吧!”东陵帝眼睛依然看着下面跪着的肖洛迟,看着他固执的站在那里,心中怒火更盛。
“你要跪,就出去跪,别在这里挨朕的眼!”
“是!”肖洛迟不过答了声,便站起身来,走到门外,掀开腿上的长袍,脊背挺直的跪在了外面的台阶下。
东陵帝看了,心中烦闷更盛,不耐烦的吩咐宫人关上了门,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夜更加深了,东陵帝处理完奏折,便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一直近身伺候的李公公,看了看时辰,便在一旁提醒道:“陛下,夜已经深了,您还是安寝吧!明日还要上早朝!”
东陵帝一时之间,并没有回答,过了良久,他才轻轻“嗯”了一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李公公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替东陵帝更衣,犹豫了一下,他才小声的说道:“陛下,十王爷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了,外面更深露重的,十王爷千金之躯难免会受不住!陛下,要不然还是宣十王爷起身吧?”
“是他自己要跪的!要跪就随他去吧!”东陵帝坐在龙床上,由李公公除了脚上的龙靴,便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到了半夜十分,外面开始电闪雷鸣的,下起了雨。
夏日的雨,本就来的急且大,再加上一个个响亮的雷声,本来就没睡着的东陵帝,心中更加烦躁。
在床上连翻了几个身子,他手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掀开了床前挂着床幔,“李公公!”
“奴才在!”
“外面的雨下的大吗?”
李公公小心的站在一边,“回禀陛下,这会是下的挺大的,看样子,可能要下到明日了。”
东陵帝沉吟了一下,没有看向窗户外面的情形,“他走了吗?”
李公公知道东陵帝口中的这个“他”自然是指肖洛迟无疑,他面带不忍的道:“四王爷他已经在外面跪了两个多时辰了,就是下这样的大雨,也是跪在原地没有离开。”
这次闻言,东陵帝看向窗户的方向,此时更是一声惊雷响,伴随着一个恍如白昼的闪电,一下子便把外面的情形照的清楚。
豆大一般的雨滴,如紧密相连的雨链,不间断的从阴沉的天空中绛落下来,而肖洛迟还一如一开始时的模样,脊背依然挺直,跪在原地,只不过身上早已经被雨水打湿,脸上也是一脸水。
此时就是一个落汤鸡一样的样子。
“派人送他回去吧!”到底是他的亲身儿子,东陵帝看到此时的肖洛迟,无奈的说道。
接着一道道闪电,照亮外面的黑夜,东陵帝也看清了外面的情景,一个打着灯笼,撑着伞的太监,走到肖洛迟身边,把伞举到他的头顶,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面上是一脸真诚的奉劝之色。
肖洛迟闻言,却是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跪在原地,只是又就着跪着的动作,磕了一下头。
那太监为难的看着肖洛迟,等了一会儿,看他没有离去,便又焦急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但肖洛迟自始至终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跪在那里。
那小太监没有办法,只能摇摇牙,又返回去,回话。
东陵帝的脸色,见此,又是黑了两成,但到底是不忍心,“告诉他,他说的话,朕会考虑的!如若他还是不满意,要跪就跪着吧!别再来烦朕了!”
说完,东陵帝便一把放开床幔,又躺回了龙床上。
而此时外面还跪在大雨中的肖洛迟,收到小太监的传话,又冲着房门的方向磕了个头,便双手撑地,想要站起身子,但跪的时间太长,身子忍不住向一边倒去,被刚才的小太监眼疾手快的扶住。
最后,肖洛迟挣扎着从地上起了身子,拒绝了想要搀扶他的小太监,自己一个人在大雨中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后面,他的贴身小厮,撑着伞给他挡在头顶,但却跟不上他的脚步,肖洛迟也不理会脚下不停的朝着宫里的某个地方走去。
“王爷!王爷!这么大的雨,夜还这么深了,咱们回去吧!”肖洛迟身边的小太监,命叫小梳子,自小便伺候他,如今看着他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荷花池边,忍不住出声劝说道。
肖洛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因为雨珠落日荷花池中,而激起的一片片涟漪。
“小梳子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呆会儿!”
小梳子知道他的脾气,还想再劝说的话,也只得咽下去,想把伞留给他,却被肖洛迟,直接挥开。
小梳子没办法,只能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他身后,也站在大雨中看着他。
肖洛迟看着随着雨,荷花池中,不断升高的水位,脑海中一遍遍闪现出,埋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一个发白发胖,从水中捞出来的,已经被水中鱼咬啃的看不清面容的尸体。
肖洛迟心中一片苦涩,就这样看着荷花池,忽然有了想跳下去,一探里面的冲动,里面的水是不是冰冷刺骨的?里面的夜是不是也像外面这么黑?被池里的鱼咬一口,究竟有多疼?
这些,困扰了他十几年的问题,他想知道答案,而那黑如泼墨的荷花池,好像对他有这致命的吸引力。
肖洛迟的脚一步步的往前迈着,一步,两步,三步...再往前一步,他就能进去一探究竟了。
“王爷!”还不等肖洛迟的脚落下,小梳子就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