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辉,月夜降临,青煞听见了久违的脚步声。
“出来吧。王召见你。”
扣上了脚镣和手铐,他跟着来到了上层,这里七步一盏烛火,一通明亮。青色的砖块被映出了黄色的光芒,也映着两个狱卒的影子。他们都没有发现,青煞的影子消失了。
他们押着的,不过是他早早做出的替身,里头有类似人类的灵体,而本尊则是隐身跟在了他们身后。
暂且不明那所谓的国王是个什么角色,他选择了先藏在暗处观察。
如果连他的正体都不能辨出,那就不足为虑了。
终于过了需要烛光照亮的阶梯,沉重的铁门被打开,明亮的大厅出现在眼前,一个穿着长袍的人站在前方,没有回头。
“王上,疑犯带到了。”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抬起手,做了退下的手势后,狱卒便松开了替身的手,转身离开,关上了铁门。
青煞静静地守在一旁,只见对方转过身来,将罩在头上的披风兜帽摘下,原本被披风隔断的馨香瞬时而出,粉色的长发垂下,她抬头,用一双温柔的杏眼望着眼前的“犯人”。
“你不应该误闯此地。忘掉这里的一切,回家去吧。”她抬起头,淡粉色的花瓣出现,随风卷起,化作一道无影的箭射向他的心口。
这不是杀招,只是希望中招的人,如她所说,忘掉今日的一切。
这也许对凡人奏效,却奈何不了青煞。
他本可挡下这软绵绵的幻术,却因为看见她的脸,闻到这熟悉的气息后,愣了神,忘了防御,就这么令替身中了招。
见人倒下,她快步走来,蹲下查看情况,食指一点镣铐,那铁链就成了花瓣,洒落在手腕旁的石板上。
“得快点儿出去……他醒了就糟糕了。”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却冷不防地被人从身后环抱住。
桃妖心里一惊。
她不是吩咐过了,不许让任何人在审判的时候进来吗?
还未挣扎,便听耳畔传来一句心痛的低语:
“你怎么会成了妖。”
“你……”她侧头想要看来人是谁,便被金红色的瞳孔摄住了魂魄。
那仿佛藏着一个美丽而壮观的世界,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些,看得更真切。
“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显出真身的青煞按紧了她的肩膀,为她眼里的茫然而觉得心痛。
到底是谁。到底是哪个混蛋!竟然强行把沉睡于修炼中的酒桃唤醒,借给她力量,让她偏离正道做了妖……还让她丢失了有关于他的记忆,以及两人千年约定。
“抱歉,你是……谁?”
“我是你的未婚夫婿!”青煞将她搂得更紧,“我已经跟你发誓过了,永生永世都爱你一人。无论你是人是仙,还是妖魔……你怎么能忘了我……”
他的控诉到了最后,只剩下无奈和叹息。
他知道一切都不是酒桃的错,是某个不知死活的混蛋,做了错事。
青煞有怒气,他极力克制,不想让自己成为迁怒酒桃的罪人。
男人那略高于凡人的阵阵体温从后背传来,沉稳却不断加速的心跳响彻她的耳畔。他抱着她,传达着解释不清的思念,这令怀中的女人心猿意马,脸红如霞。
桃夭虽记不起这个人是谁,却意外地不觉反感。
分明,她是反感被男人触碰的……
就连说是与自己有约定的夫君金瞳,桃夭也不喜欢被他拥抱,总是勉强自己,去接受对方的爱意。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悦,每一次他都忍了,说自己会耐心等到她愿意主动的那一天。
这一等,就是三十年。
作为妖怪的她,和作为神子的他,从外貌来看都无太大的变化,可不变的是,他那永恒的热情和她那不变的抗拒。
桃夭一直想,也许是因为她压根没法感受爱。
可今日此刻,她不仅感受到了,还想要回应。
青煞见她一语不发,勉强自己松开手,不要惹她厌烦,却在松手的那一刻,被她双手抓住了手臂。
他没有动作,定在原处,静候她的下文,只听对方语气迟疑地问:“你……可以……可以多跟我待一会儿吗?”
他听完这话,方才的心如刀绞之感瞬时消散,陡生欢喜:“酒桃……你想起我了?”
“想起你?”她还是茫然,可现在脸蛋却微微红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但我还是头一次……喜欢这样。”
她不想失去他的温暖。
作为妖,不知何为正确的桃夭只有单纯的欲念。她考虑不到更高层次的道德。
她不懂自己有金瞳为夫就不应该再亲近他人的道理,她只晓得眼前的男人才是她想爱的人。
“你知道你这样,我会做什么吗?”纵使已经身经百战,殿下此刻却略显紧张。
谁叫他面对的,是他不愿应付了事的女人。
他不想敷衍她,更不想伤害她。
“什么都行。”她垂眸,睫毛遮蔽了不知该看哪里的小眼神,两片薄唇微微抿起,欲语却休。
青煞望着她娇羞的模样,听着这句难以抵抗的话,确定自己没有会错意,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迅速低头亲吻如桃花瓣一样薄而剔透的唇。
她没有拒绝,反而是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