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小官话一顿，看到秦王殿下竟然跑到下面一层和高僧坐在了一起，还叽叽喳喳地说过不停，而高僧呢？侧着脸背着秦王殿下，以至于秦王看不见他现在眼里看到的——高僧在表情生动地模仿亲王殿下碎嘴子的样子。
扫见小官，叶酒儿马上换上笑脸：“是不是该着贫僧下去了？”
“……是，是……”小官还沉浸在叶酒儿变脸的惊人速度里，怀疑刚才看到的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呢，就觉得面前一凉，清脆的声音像倒豆子一样，“九殿下，贫僧还有事，不跟您讨论为何您出门总喜欢先迈右脚不迈左脚了……”
人呢？
小官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再一抬眼，正对上一双笑意深沉的眼眸，当即腿软跪了下去：“奴才，拜见……”
“下去吧。”莲晨抬了一下下颌，看都没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转头接着看下面的台子。
没一会，那个小和尚便风风火火地从台一边转上来，突然间脚步也变了，仪态也变了，看起来跟个沉稳神秘的得道高人没什么区别。
莲晨微微眯眼，唇边漾开更浓的笑意。
叶酒儿跟其他人打过招呼，便在莲降对面的蒲团上盘腿坐好，有模有样地竖起手掌转着佛珠，嘴里说两句佛词，说两句别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哟，您还有力气瞪人儿呢？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蠢……您看得见么？就把眼睛瞪这么大？”
莲降脸白如纸，还是那种放在光下透着亮的纸。
人像是从水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鼻尖鬓角都是汗。
牙齿打颤，缓了好半天才用气音递出一句警告：“这些人不似文官，对僧人也没多大待见，你给我老实一点……”
“是是是，我这就给您老实起来。”叶酒儿真怕他这口气断在训斥她上面了，那多白瞎这副好身子，马上正襟危坐，老老实实地念起佛经来。“您不用跪这么直的，坐下来也没关系……”
莲降直接打断了她的好意：“不许跟我上高台……”
说完这句他也闭上了眼睛，他真的很讨厌以这副样子呆在人前，这比他受刑的痛苦更让他难受。
不过好在离他最近的是这个和尚。
没皮没脸的，很多时候都让他感觉不到这个臭和尚是个人。
这让他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在莲降心里经常不是人的叶酒儿浑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如此之差，念了一会子佛经睁开眼，正儿八经地开口：“可以上高台了。”
祁源天巴不得让莲降多在他脚下多跪一会，这才跪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哪里愿意。
本就看不上这些秃头驴装神弄鬼，用鼻子冷冷一哼：“大师，您什么也没做，说上祭台就上祭台，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万一七皇子祭天有失，犯了天威，你可担待得起？”
“天威是一个，七皇子本身的安危也是一个。”还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七皇子为妖后所生，纵然有天龙血脉压身，也敌不过从母胎带来的浊气，我们害怕十八根琵琶钉镇不住七皇子与生俱来的妖魔，刚上祭台就被老天给收了……”
莲降静静地睁开眼睛，纵然眼前只有漆黑，却仍准确地锁住开口说话的人。
“诶呦！”那人对上了莲降血红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挂着玩笑，“高僧您看，七皇子还是被戾气所裹，看人的眼神……”
真真吓人！
那人没说出口。
似是害怕说出口就向跟莲降认输了似的。
叶酒儿挑眉。
您试试，被人穿了十八对铁环还得跪在众目睽睽之中听候发落，您也会被戾气裹着，戾气都是好的，搞不好裹着您的就是……叶酒儿用眼睛给说话这位量了个身段，五尺，不，六尺素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