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有两根柱子上面的金块坑坑洼洼,但仍然不减宫殿门廊的奢华辉煌。在这金灿灿,无不透着恩宠的门口,蜷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夜渐深,温暖明亮的灯火被红墙爱惜地拢在怀里,小道上相隔十步才有一对的宫灯火烛摇曳,根本不够与又凉又浓的夜色抗衡。
孤魂野鬼……
叶酒儿趴在膝盖上,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越来越不清的白石路。
是真的么?
一阵风吹过,叶酒儿捂住脑袋,好冻脑袋啊,没头发真是不行。
要把头发留到她以前那么长需要多少时间呢?
叶酒儿低下头,让脑袋瓜也埋在衣裳里暖和暖和。
好像从她开始长头发起,她就没有剪过头发,只是每年过年象征性的修修发梢。
那是多少年啊?
叶酒儿伸出手,吸吸懂得发红的鼻子,掰着手指头数。
一,二,三……
嗯?
叶酒儿一顿,一算日子才恍然想起来,今天是她及笄的日子。
及笄好像是一个很隆重的日子。
街头王姐家的长女及笄的时候请了大半个城的人去她家吃酒席,一家人坐在一起笑得跟花似的。
叶酒儿目光一滞,转即亮起来。
那天她在酒席上吃了好多好吃的,什么炒蹄花,什么麻婆豆腐,什么东坡肉……
叶酒儿拂去脸上凉凉湿湿,显得她特别不雅,不淑女的东西。
她记得她还问过娘亲,王姐家为什么在酒宴开始前要搬个长凳,一起坐在门口,笑得跟一丛向日葵似的,互相比着看谁笑得灿烂。
娘亲说,女孩子及笄就可以嫁人了,王姐家早就选好了夫婿,及笄一过就把张姐嫁过去,家里少了一个那么能吃的嘴他们当然开心,至于王姐的长女嘛,她可能是被王姐骗了,以为夫家的大米更好吃,而且更大,一粒顶三粒,才笑得合不拢嘴的。
叶酒儿刚开始不懂,等到酒席开始,王姐的长女开口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
她要是王姐也得乐蒙了。
想到那张血盆大口,叶酒儿就更难过了。
她吃的不多,而且还没头发,还能嫁出去么?
她不求像王姐家的长女那么有福气,能嫁进大米一粒顶三粒的夫家,她只求嫁入豪门。
嗯!
特别豪的豪门,大沥最豪的豪门!
一双乌黑的眼睛又露出来,瞄着紧闭的大门。
视死如归一般地站起来,一步步下了台阶,又往前走了几步,悲壮地吸了一口秋风,如同义士般慢慢转身。
如果她的梦想在今晚止步,那她宁可拼死一搏!
“啊!”
叶酒儿悲壮地大吼一声。
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回音。
挠挠脸颊。
倏地,冲向那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木头,但看着就那么昂贵,那么结实的大门。
借着冲劲,豪迈地抬脚,一脚踹在大门上。
这一脚蓄了她吃奶,吃猪蹄,吃满汉全席的劲儿了。
效果当然也是相当震撼。
那么厚的门砰地一下,爽快地打开了。
今晚特别坐在院子里用膳的莲降默默抬起眼,和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吓了一跳的小嘉子,小盒子,小桃子,小梨子一起看向宫殿大门。
一个让大地都细细颤抖的小和尚,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造型雄伟壮丽了不到三眨眼,在小太监们齐齐眨第四次眼睛的时候,那个豪迈的小和尚迈进院子里脚不受控制地前滑。
一声比刚才开门声更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拔地而起:“诶呦喂!”
咔擦一声之后,又一声嚎叫:“谁往门口仍皂角了?”
小太监们瞠目结舌地看着哆哆嗦嗦撑着地,劈着叉悬在门槛上,一脸苦相的小和尚。
太厉害了!
这是什么功夫?
劈叉开门么?
他们都没看到,坐在桌后的他们主子,淡淡的笑意惊艳了过隙的白驹,岁月的梭子,让时间都慢了下来。
风起,梅香四溢。
橙红的烛火惬意地摇曳着。
门口那颗光头忽明忽暗。
就像那一夜时不时被薄云遮住的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