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一对男女交颈而眠。
门外,唐翰诚静静听了片刻后,迈步走向安知鱼的房间,仿佛能溺毙世上所有生灵的黑色双眸此刻掺杂了寒冰,饶是如此,眼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缱绻足以使人失去自矜。
身为宅子的主人,唐翰诚径直旋开了门把,长驱直入。
屋内,一盏月白色落地灯的朦胧光线笼罩在低头照料盆栽的女孩脸侧,几缕碎发遗留在鬓边。女孩恬静雅致,清秀的脸上一对梨涡若隐若现。
“你猜我爸在做什么?”唐翰诚长腿一迈,三步内站到了安知鱼身前,“Bedyourmother.”樱色的唇瓣残忍地吐出羞辱的话语。
“不会!”安知鱼忍不住起身,但,低了唐翰诚一头。
“你在逃避。”唐翰诚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微微倾身上前,“安楠女士,人尽可夫。”
“住口!”两人脸颊几乎触碰,安知鱼窘迫,伸手推搡唐翰诚。
单手轻轻一推,安知鱼跌坐回凳子。唐翰诚坐在了床尾,翘起二郎腿,“滚回K市。”
“我们一个月后会走。”安知鱼的手指绞在一起,“妈妈答应过一个月后回K市。”
“一个月后还有一个月,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唐翰诚由衷称赞,“他们结婚后,你得和我一起上高中。麻雀变凤凰。”
“我不会让妈妈留下来。”安知鱼摇头,一想到要和唐翰诚继续生活在同一间房子,安知鱼的呼吸开始不畅。她不想在别人的恶意下委曲求全。
“我是学生会长,别人足以看我的脸色孤立你。”唐翰诚细数孤立后会发生的事,享受安知鱼的恐惧,“独自食堂用餐,独自度过课间,独自上体育课……”
“我们不会留下来!”左手拿过桌上放置的相框,照片里是笑容灿烂的爸爸,安知鱼把相框紧紧抱住,蜷缩在凳子上。
“乖孩子。”唐翰诚捧起安知鱼写满脆弱的脸,“你发誓。”
“我发誓。”安知鱼看着唐翰诚瞳色极深的眸。
“安知鱼牵着安楠女士离开唐柘林先生的家。”
“安知鱼牵着安楠女士离开唐柘林先生的家。”
“不再打扰唐翰诚的生活。”
“不再打扰唐翰诚的生活。”
安知鱼如提线木偶,唐翰诚左右木偶的话语。
托起安知鱼的左手,拿出衣袋里的小刀,刀尖对准了中指之间,刺入,一滴血珠冒出。如法炮制,唐翰诚割开了自己的右手中指,冒出血珠的右手伸到安知鱼的唇边,“歃血为盟。”
安知鱼下意识地躲避。
“喝了它。”唐翰诚命令。
安知鱼含住了唐翰诚的手指,舌尖舔过指腹,松开手指。唐翰诚意味不明地一笑,举起安知鱼纤细的手腕,含入安知鱼出血的手指,双颊一吸,咽入血水。唐翰诚透过安知鱼的手腕感受到安知鱼在颤抖,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安知鱼的手腕。
手腕一得到自由,安知鱼的双手连忙背到身后,远离唐翰诚。
“违约者,一生匍匐在唐翰诚的脚下。”唐翰诚一字一字地说出违约的后果,满意地看着安知鱼的脸色一分一分地苍白。
“晚安,小姐。”欣赏完毕,唐少爷绅士地拿下头上并不存在的礼帽,鞠躬九十度,阖上房门,离开了。
安知鱼拿起相框,抚摸照片中爸爸年轻的脸庞,不由想着,这一切如何演变成如今的样子?
是啊,什么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从清晨的忙绿到中午的人人自危,唐宅的仆人站在雕花的铁门两侧,迎接出院的唐夫人。
一辆加长的林肯自远处驶来。唐柘林为了夫人的健康,特意买下了半山腰的豪宅,占地百顷,背靠大海,面朝森林公园,空气清新,景色优美。
人人都知道,唐总裁爱妻情深;人人都惋惜,唐夫人年纪轻轻患了绝症。
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一双细跟的裸色高跟鞋踩在白色大理石地砖,裸色丝袜包裹小腿,一身绛蓝色五梅旗袍的唐夫人姿态万千地下车,头发高高挽起,妆容精致。
“母亲。”十七岁的唐翰诚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亚麻色的头发梳在脑后,露出一双最是无情道有情的眸子。小手臂处搭放了折叠整齐的海蓝色披肩,唐翰诚自然而然地披在了唐夫人的双肩。
在唐翰诚的陪伴下,唐夫人走进了宅子。男主人缺席?司空见惯。
三天后的傍晚,唐柘林莅临了这幢宅子,陪完美无缺的女主人用过晚膳后,开车离开了这所冰冷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