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遇周六一早就去了南菱。
她一年前离开的时候,来这里跟李钰道别,那时她刚知道温杨去世的真相,心里的所有不愿提及的往事旧伤随着这毁灭性的伤害一起向她袭来,就是这样,她还是想来再看一看,这个黎靖最爱的女人。
时隔这么久,当再站在这里,她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感觉。
她走进小巷院子,来之前她没有跟黎耀文打招呼,所以当他看到温遇的时候,半天没做出反应。
“爷爷!”
温遇站在门口还没进去,看见黎耀文在外面的躺椅上坐着,苍老的眼窝陷的很深,听见温遇叫他才敢确定自己眼睛没看错。
他站起来,可能是因为坐的有些久了,腿又些不利索,身子不稳的摇晃了一下。
温遇跑过去扶住他。
“小遇,回来了!”
温遇眼眶一片红,但没让眼泪流下来,只是对黎耀文笑着:“是,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温遇发现,只是一年的时间,眼前的人老的更快了,只是看着她时,和以前一样总是笑着。
“奶奶呢?”
温遇扶着他坐下,然后问道。
“你奶奶在里面刚躺下没多久呢!”说着招呼李阿姨给温遇拿了把椅子。
“再看看家里还有没有洛神花,给小遇泡一杯来。”
“哎好!”李阿姨应答下来,然后对温遇笑道:“温小姐,真是好久没见过你了。”
“是,李阿姨,您还好吗?”
“都好,你先坐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泡一杯来。”
温遇道谢,转头来跟黎耀文说话。
“爷爷,对不起!我回来了这么久才来看您。”
黎耀文拉着温遇的手说道:“没关系,你爸有给我打电话来说过,说你给自己重新找了份工作?小遇,不用那么辛苦自己的。”
“不辛苦,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黎耀文轻轻的弹了一下她额头:“这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温遇问黎耀文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回荀园,黎耀文缄默不言,盯着不远处的石竹,好久才对温遇说道:“或许不会回去了吧!你奶奶在这儿住惯了,哪也去不了,我也懒得瞎折腾。”
“爷爷!”温遇觉得黎耀文对荀园是有这特别感情的,可是他说不会再回去了。
“小遇啊!以后的日子里,我都打算陪着你奶奶,我知道她现在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生命的尽头,她要是先去了,以后的生活我就守着这里,像她那么多年来,感受孤独。”
温遇看着他,想起他很小很小的时候,黎耀文还能够和黎靖黎诚谈论生意经,现在却是一心,把所有的余生,都用来在这儿院子里慢慢殆尽。
温遇始终觉得心酸又遗憾。
“小遇啊,我现在除了你小叔的终身大事以外,真的已经没有任何遗憾。”
温遇心里咯噔一下。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又是最不能放下的。因为你奶奶的事情,让你小叔造就了现在这样的性格,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就不见有一点响动,我没办法不着急,说了几次他也不见听进去,唉!”
温遇压下心中那种难以启齿的心事,却又无法直接忽掉黎耀文这一些话。
“爷爷,小叔他……只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
黎耀文摇头:“我带着黎靖长大,可是到后来他我这个做父亲的却越来越看不懂他,你爸妈那里我也说过,现在小遇,爷爷也得请你去跟他提一下这件事,你从小就和他亲,得让他把这件事往心里去。”
温遇不禁发堵,之前杜云溪跑到法国去找她,说是请求她能在黎靖面前撮合她俩,现在黎耀文也这样说,只是在他们看来,黎靖是对她这个小侄女不一样的。
他们都认为,她说话对黎靖而言,是有很重的分量的。
可是没有人会想到这只是因为,他们互相喜欢而已。
也是,没人会去把她和黎靖往不同寻常的关系想。
“那爷爷,是觉得小叔和云溪姐,是最合适的吗?”
温遇其实是知道答案的,可是她还是想要再问一次,难道在所有人眼里,黎靖和杜云溪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吗?
黎耀文愣了一下,然后轻叹一声:“跟谁在一起合适不合适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只是现在来说,云溪就只能是黎靖了。”
温遇心像是被人狠狠抓住,她忍着着疼痛,却没法发出一声声响。
这时,李阿姨端着一杯洛神花出来,放在温遇面前。
“温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刚才重新烧了开水,才这么晚泡来。”
温遇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没关系。”
李阿姨走后,温遇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对黎耀文说道:“爷爷,可是小叔不喜欢云溪姐。”
“小遇,你回来这么久,见过云溪没有?”
温遇点点头。
“那你也知道了,云溪现在这样的状况了吧?她现在这样,黎靖是不可能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的,不能!”
“可是爷爷,小叔有权利选择和自己共度余生的那个人是谁,不能因为这样,就让小叔牺牲自己的幸福逼着他和云溪姐在一起啊!”温遇突然就有些激动。
黎耀文看着温遇,拍拍她的手背。
“傻孩子,没有人能逼迫他做任何事,但是,云溪根本离不开黎靖,杜家的人也会不停的给他施加压力,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怎么可能,再去和别人在一起,小遇,我……”
“爸!”
黎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黎耀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温遇看着他,眼神隐晦不明,只是脸上的冷意看的真切。
他走到温遇旁边,将她的手握住,拉着她站起来。
“爸,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黎耀文看着黎靖:“刚才那些话,我不止一次跟你提过。”
黎靖皱着眉:“爸!以后别再跟温遇说这些话了,我说了我不喜欢杜云溪,也没想过跟她一起,但我会给予她所有的帮助,这跟爱情无关。”
“黎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着。”
“黎靖把温遇的手又握紧了些,温遇能感觉到手指都有些疼。
“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会和她在一起!”
温遇的心因为黎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咚咚的跳着,仿佛快的马上就要从喉咙溢出来。
她已经料想到他接下来的话,不!现在绝对不是时候,温遇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因为他已经说了出来。
“爸,我喜欢温遇,我会和她在一起。”
时间像是停止了,温遇怔愣着,她不敢相信这样的坦白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
黎耀文微张着嘴,那双眼睛瞪的很大,里面布满了血丝,全身都在颤抖,许久许久,他才抖着不利索的双腿站起来,微微弯曲着,费了很大的劲。
“再说一遍……”
温遇没让黎靖再说,只是叫了一声黎耀文:“爷爷,我们其实……”
温遇还没说完,黎耀文的眼睛突然才瞥到他们还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温遇顺着他的眼睛看去,立马就想要挣开,结果黎耀文当场一下子,就晕倒过去。
“爷爷!”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