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门发出呜咽的沉重声。
一双绣鞋踏出这道门,又将这扇门合上,夜有些凉意,她略微哆嗦一下,却还是只将衣领束紧,双手倚在及腰的栏杆上,身子顺这躺椅式的半坐而坐下。
算时间,人应该快到了,只不过算准了时间,却没算准来了几位。
“小姐,公子今晚会赶去玄关,让小姐多加小心,再见时,望雨落时分已青城。”
残影与宓同道,许是故意,宓怎么也不愿开口说话,如此,残影只好向前一步,拱手将来意说明。
“我知道,算这日子,他也该去了,倒也是难为你,还得照模样记下。”
“残影自幼跟在公子身边,如今也算半个书童,这些短句倒也不算为难。”
残影说的客客气气,心里头却只觉得苦的厉害。他也就一介莽夫,却要学文人会诗能说道,如今这三爷为了这家小姐也当真费了心,一个劲给他找短板。
“他可有什么……算了,你便是去吧,小心照顾他。”
“残影明白,小姐安心便是。”
一晃眼,刚还在原地的人儿早就没了影,倒也见惯了,锦瑟依旧老样子坐着,就像审犯人一样,又问道,“想说什么便说吧,有什么好瞒的!”
被锦瑟看破了心思,残影便也不准备再思量再三,就直接问出了口,“小姐,那桩子事儿为何不让主子知道?”
“他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撇下手中的急事去查一桩没有任何意义的死人案?”
锦瑟说的很直白,即便则鸳对她来说也算一个能互相利用的好友,但死了就是死了,永远都不会比活人的事,更重要。
“是宓考虑欠周到了。”
“不是你欠周到了,而是,这桩死人案,你在查就好”,锦瑟面色微沉,对于黑衣人她不愿让将旁人也搀和进去,“可查出什么疑点?”
“段公子在天城时也算不上有什么疑点,只不过来天启之后,拉拢朝中大臣,常出入宫廷,还有一点,他喜欢独处,总能听到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书房也从不让人进出。”
“他不像是个有野心的人。”
“若说野心二字,小姐应该是对这个两个字有所误解,有些事情并非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准确的来说,这一切都在段夫人死后的这一个月中,就连来天启,也是这之后所做的决定。”
宓将此事报备地十分连贯,便是连细微小事,也能串联在一起,有时候一个人的事迹并不能展现他的性格,反倒跌宕起伏的小生活,更能改变人的一生。
譬如,从好人,无条件成为坏人。
“你是说,段夫人死了?”
锦瑟瞳孔一缩,双手微微颤触,抬头见宓点头,整个身子就像脱开线的风筝,没有任何方向。
在锦瑟的记忆里,段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当家主母这么些年,眼光也算毒辣,当初也算帮了她一把,这以命去搏的性情,也让她刮目相看。如今倒也是可惜了,当真可惜了。
“可有什么蹊跷?”
“查过了,唯独一点,段夫人死后,段公子白天当亲朋的面就给安葬,可又连夜命人将这个棺材给挖了出来,又送回府上,之后就再无音信。”
“不像他的作风,若是他,必定将段氏好好安葬,挖坟岂不是让死者不得安宁。”
锦瑟只说了半句,另外半句,便是连她也不得信:除非,段夫人还有救,又或者说,还没死!
宓不懂女人之间的弯弯绕扰,就寻来处地儿踏踏实实地睡了下,反正,他只保证锦瑟的安全,离她不太远就行。
“这还真赶巧了,一个一个去地府,便是连阎王爷也招待不过来了吧。”
锦瑟努努嘴,延伸飘渺,如今,人命一个接着一个也就罢了,可锦瑟却觉得,这气势汹汹的,是冲着她来的。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还不早些休息?”?这药方与安儿的住所也就隔了两个拐角,刚讲所有的药包清点之后,揉着半睁开的眼睛的苓芷便朝东院走去,只不过这东院还没到,便先瞧见了她。
锦瑟好不忌讳地便挽住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我这就去,臭丫头,你倒是早些睡去。”?锦瑟像个花甲妇女一样象征性地拍了拍苓芷的手背,而另一只手则将苓芷向外推,这平日里跟在她身后的苓芷哪吃这套,微微偏过身子就躲过了锦瑟,待锦瑟再回过神来时,早已被他拉去了东院。
果真,人小多奸诈。这就是锦瑟对苓芷的印象。
“你可有看仔细,到时候可别缺什么!”路上,锦瑟又嘱咐了一回。
“不会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倒是小姐,可有紧张?”
“紧张什么,这又不是我第一位病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个夜,就像缩影一般被放在平静的湖面上,偶尔落下一刻石子,乱了一池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