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校门,滑入宽广的大街,尽管不是周末路上车子依然很多。坐在副驾驶位置,主道及两侧的繁华尽收眼底。
“连先生到了吗?”夏欣挑起话头问。
“到了,殷勤接待他呢。”
“连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脸白发,长得很慈祥很气派,非常健谈,像个社会活动家。”
“第一次和名人同桌吃饭呢。”夏欣说。
庄西铭笑笑:“名人也是用嘴吃饭,晚上你可以问他几个问题。”
夏欣问:“今晚吃饭都有什么讲究吗?”
“吃过西餐吧?”庄西铭问。
“吃过,西餐基本礼仪我懂的。”夏欣说。
“那就好办了,今晚吃中餐。”庄西铭说。
要是莫小军、罗鲸的话,夏欣肯定忍不住言行反击了,不过庄西铭在开车,夏欣会心笑笑说:“该不会要人穿旗袍吧。”
“不会,旗袍太拘束了,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儿穿。”庄西铭说。
“我是什么样的女孩儿?”夏欣问。
“让我想想,嗯,传统词典里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前面就是大阳MALL,车速慢下来庄西铭将车子向外道靠。
“今晚你不仅是我女朋友,还是庄稼的形象代表,所以庄稼要负责为从头到脚包装。”庄西铭认真地说。
越来越象言情剧里的剧情了,王子为灰姑娘九牛一毛一掷千金,将灰姑娘打扮得全身闪闪发亮,灰娘娘望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得小小的一副讶异可爱到极点的模样——夏欣可做不到,也不想扮演灰姑娘的角色。
夏欣说:“只差一双鞋子了,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
庄西铭侧头看一眼夏欣,马上又集中注意力将车子拐进大阳的停车场,熄了火没有下车,握着方向盘对夏欣说:“你总是出乎的意料,小夏,你真是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庄西铭罕见的词语断篇。
夏欣不知道庄西铭是表扬还是批评,忐忑地小声说:“如果担心我的选择不合适,也可以……”
“不不,我相信你的眼光和品味。”庄西铭说:“我只是好奇,如果你有了真爱的男朋友,你也会这样对他吗?”
夏欣垂下眼睑避开庄西铭强大探究的目光,低声说:“不知道。”
庄西铭说:“我挺想知道的。”随即松方向盘松快地说:“好吧,走,看鞋子去。”
夏欣第一次转大阳MALL,在这里她再次找到了赚钱的动力,漂亮的衣服鞋子实在太多了,全都好精致好诱人啊。在Belle专卖店,夏欣看中了一双白色高跟的小羊皮凉鞋,试换上让庄西铭看了,庄西铭重重点头。
受到庄西铭热切欣赏目光的激励,夏欣小心朝前跨了一步,打蜡地板光签照人,夏欣微晃一下站稳了,骤然一下升高好几公分,看世界的角度都有些不一样了呢。夏欣试着往前后,细细的鞋跟突然踩歪,跟待在旁边的导购小姐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小姐很少穿高跟鞋吧,第一次穿难免的。”导购小姐善意地说。
我才不是第一次呢,曾经穿过两次。夏欣不觉脸红成一团,偷眼朝庄西铭瞄去,庄西铭抱着胳膊笑得非常开心,他竟敢幸灾乐祸看笑话!
庄西铭走过来朝夏欣伸出手,夏欣不由自主握住他的大手,像两脚桌多了一根结实的支棍,一下站安稳了心里不再着慌。
庄西铭靠近夏欣耳边说:“知不知道,你扮成熟的样子非常cute。”
Cute除了表示可爱,还有聪慧性感的意思,庄西铭说的如此之近,夏欣刚刚恢复白净的脸色又染了朝霞的绯红。
庄西铭手臂向前抬,夏欣挽着庄西铭的胳膊顺着向前走,一步一步终于走稳了,走到大屋的尽头,两人一起默契地转身。如果此时有伴奏音乐,夏欣不会拒绝和庄西铭随着旋律跳上一曲。
“有没有崴到脚?”庄西铭低头问。
夏欣微微摇头,现在她的眼睛能平视到庄西铭鼻尖,庄西铭的鼻梁象一座小山的山脊,坚实而挺拨,夏欣很想用手指支摸一摸按一按,目光往上微移,正遇到庄西铭热切望她的目光,夏欣手一抖想逃,却庄西铭握得更紧。
夏欣低下头看着鞋子问:“许多场合,为什么非要女人穿高跟鞋呢?”
庄西铭说:“礼仪吧,而且女人穿上高跟鞋形体更接近黄金比例的美。”
夏欣又问:“礼仪要求女生一定要穿裙子吗?”
庄西铭说:“一般来说是这样。不过今晚吃饭没那么正式,人们对IT业衣着的要求特别宽松,你尽可随意一点。对了,很少看你穿裙子啊。”
夏欣抬头问:“你喜欢我穿裙子吗?”
庄西铭点头:“你穿裙子一定很好看。”
夏欣看到庄西铭眼中的期待,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夏欣选定了这双鞋子,庄西铭刷卡买了单,导购小姐将打包好专用袋子交给了庄西铭。
夏欣由着庄西铭拎着袋子出了门,停住问:“我还想再买一件上衣衬衫好不好?我带了钱。”
庄西铭笑了:“当然可以,本来计划让你从头买到脚的,总不能让你免费充当形象代言人吧。”
夏欣开心地笑了,跟着庄西铭一层楼整个逛过去,在el店里选定了一件紫色衬衫,由着庄西铭付了帐。
夏欣已然觉得这些小事都不再重要,不必再费心做计较,天长地久来日方长,庄西铭不再是外人。
乘电梯下楼,庄西铭拎着两个袋子看看手表说:“还不到三/点,跟你买东西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累的,还没来得及累就结束了。”
夏欣开心地笑了。她今天才发现,逛街其实蛮有意思的,尤其有一位帅气成熟的大叔陪着。
下到一层,夏欣对庄西铭说:“你可以先忙别的事了,我做个头发就回学校。”
庄西铭想想说:“我认识一家理发店首席,头发一直给他做,还比较满意,离你们学校也不远,要不要我带你过去,然后六点钟我到公寓楼下接你。”
夏欣看着庄西铭乖柔地说:“好。”
夕阳将天空染成红色的云海,庄西铭将车子开到女生公寓前面车场停下,步行来到公寓楼前,正值学生们自由放松的时间,女生间或男生进进出出。
庄西铭看看手表,六点二十九分,抬头望望四楼的窗子和阳台。
四楼中间一个阳台上,两个女生正趴在栏杆上往楼下张望,看见了庄西铭兴奋地指指点点,激动地交谈着什么。
忽然,楼里传出一阵小小骚动,正在进出的女生男生一下全都静止下来,所有人目光都望向楼道口,一位极为美貌的女孩正从楼内走出,仿佛自带着明亮的光晕,在众人目光注视中,轻撩长裙从台阶上款款走下。
庄西铭一样情不自禁看呆了,直到女子望见他灿然一笑,方才认出这位似油画中走出的女孩就是夏欣:紫罗兰色的丝绸衬衫,轻柔地衬出发育饱满的前胸,墨绿色的没脚长裙,温顺地勾出婀娜的腰身,白色精致小羊皮凉鞋前端露出白玉似脚趾,一丝不乱的黑顺秀发,白皙无暇的清丽面容,仿佛天使降临人间,一颦一笑一步一行,千娇百媚少女风情妙不可言。
仅仅凭这无敌青春的美色,庄西铭便深深沉沦了。
夏欣一步一步走到庄西铭的面前,撩起长裙优雅地转过半个身,笑意盈盈问:“浅作容妆,不知有无顺合当下适宜?”
在一片年轻的男生女生中,庄西铭显得颇为另类,他喉节动了动,意识到自己的轻微失态,收拾心神努力镇定地说:“Perfect,Ffabulous。”
庄西铭夸奖别人常用的英文词汇有一二十个,按从轻到重的次序为eat(很酷)、righteous(酷毙)、good(好)、batter(很好)、great(很棒)、wonderful(太棒了)……只在丛若嘉身上,曾经使用过perfect(完美)一词。
此时此刻,在夕阳霞光之下,面对着22岁的夏欣,庄西铭不仅再次说出了perfect,还情不自禁加了fabulous(绝妙、难以置信)。
听见这两个单词,夏欣深情地望着庄西铭,欣喜满足地笑了。
老二在四楼阳台上忽然大喊:“老幺,你就这么走了,我好伤心啊!”
听到老二的呼叫,夏欣心头一阵酸酸的疼痛,如同那天晚上见过莫小军回到宿舍后,听见老大对她说“男人的诺言都是雪地上的脚印”,面前这个如山岳峙立的男人,真的是她的灵魂伴侣么?
曾经在宿舍夜谈谁会第一个嫁人,老二说我要努力当第一个,老大说肯定是夏欣,追她的人那么多。夏欣说我肯定是最后一个,独立自主之前我绝不会谈恋爱。彼时言之诺诺抢声笑语犹在耳畔却又恍若隔世。半小时前,夏欣从箱里取出阿珍殷勤送她的PRADA裙子,摘下标牌轻轻抖开,老大老二同时问:“你不是说不穿裙子的吗?”夏欣说:“他说我穿裙子一定很好看。”
为了他,夏欣愿意改变,美好的改变。
一个站在道上的男生跟着喊:“我也好伤心啊。”引起一阵笑声。
庄西铭故作紧张小声说:“我成全校男生公敌了,不知还能不能走出校园。”
夏欣甜甜地笑了,仰头对庄西铭说:“等你创业成功,来学校做报告,你会成为他们心目的英雄。”
说完,夏欣将手臂伸过,由庄西铭轻轻握住,在大家注视中从闪开的路径里,挽手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