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庄西铭的声音,夏欣非常开心。
“身体完全恢复了吗?需要不需要向报社请假?需要我做什么?请给我一个善待女士的机会。”庄西铭体贴的话语,细雨般温润心间,让夏欣恢复猴子似的活力。
“什么都不用,只要你商谈成功早点回来。”说这句话时,夏欣由不住心跳,感觉自己进入了“候人兮猗”的角色。古时女娇等候丈夫大禹归来,站在石头上唱歌:“候人兮猗。”意思就是等你啊。
庄西铭说:“今天陪重要人物游玩考察,可能回去很晚,有件事倒要求你。”
“什么事?快说。”夏欣爽快应道。
“如果你身体好了方便的话,白天去下我家,给马恩添些猫食,换上新鲜水。没有时间也不勉强,我给马恩留了余粮,几天内肯定饿不死。”庄西铭说。
“我有时间。”夏爽说,“我怎么进屋呢?”
“房屋有指纹、钥匙、密码三重开锁方式,我告诉你密码。”庄西铭说完密码又说,“猫食在厨房柜橱里,水果零食在冰箱里,你和马恩可以一起享用,之后你们可以在屋里各自找地方休息。”
这算给予丛若嘉式的待遇吗?嗯,又进了一大步,达到了和马恩平等的地位。再深一步又会怎么样呢?像小孩第一次过圣诞,对即将可能有的节日礼物,夏欣又期待又忐忑,又害怕期望过高失落过大。
越来越陷进这个游戏了,开始有点患得患失。
不想那么多了,至少庄西铭不是坏人,多经历一些事没什么不好。都市报实习的事怎么办?先喂了猫咪再说吧。
夏欣清清爽爽换了衣服,对着镜子特别梳了一个猫咪喜欢的小丸子发式,抓起一个洗好的大苹果,向上抛了一下又接住,轻轻快快出门了。
“马恩、马恩,你在哪儿?快出来,姐姐给你倒新鲜水了,别跟姐姐躲猫猫了好不好?”
庄西铭给马恩预留了充足的水和食物,以马恩的体重和胃口,即便一个星期家里没人,最多也只是达到中度减肥程度。让夏欣过来照料,对马恩更多是一种心理安慰吧。
夏欣加了一点点新粮,换了干净的新水,满屋呼唤寻到马恩,脖子都仰酸了,马恩还是没有露面。马恩是不是跑走了,正流浪在某个街角垃圾桶边上?夏欣越想越可怕,向外面望了望,阳光透过密封的阳台洒在紫色地板上,除非马恩变成一只能钻过透气孔的小小鸟,否则决不可能溜出房间。
就在夏欣寻找将近绝望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轻微的“喵呜”,马恩从空中小木屋探出脑袋,走出来两步弓背伸个懒腰,俯视着夏欣,露出一副“看你这么辛苦,朕就给你一个面子”的表情,迈着猫步不紧不慢绕过空中走廓,从小滑梯上仰着肚皮滑下来。
夏欣跑过去抱起马恩,给它抓痒挠下巴揉耳朵,马恩依旧无所谓爱搭不理的样子,不过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声却出卖了它,明明很欢喜很享受么。
夏欣被马恩傲娇的小样儿萌翻了,将鼻子蹭一下马恩的后脑壳,顺滑的绒毛又细又柔,真是治愈啊。夏欣一边帮马恩理毛,一边给马恩说着知心话。
“马恩你好胖也,别光吃和睡,还要运动,不然小母猫也看不上你呀。”想起庄西铭说过,已经给马恩做过绝育手术,夏欣连忙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撩起你伤心往事了,是我不好。其实小母猫也没什么好的,一只猫过得更自在,胖怎么了?我们家马恩胖的有个性最帅最好看了。”
马恩闭着眼睛侧过身,方便夏欣梳理另一边的毛,小鼻子喷了个小喷嚏。好好理毛,朕都听着呢,你以为说几句话就伤了朕了,你太了解朕了。
“马恩,我回去查了资料,马恩岛猫是世界八大名猫之一,马恩岛上的猫全部没有尾巴。为什么没有尾巴呢?因为它们太贪玩了,最后一个登上挪亚方舟,挪亚关门时夹掉了它的尾巴。老庄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呢?他是怕伤你的自尊心,想让你冒充世界名猫。”
“喵~”马恩睁开眼叫了一声,抖抖毛站了起来。
“哦,你不高兴呀,对这个名字不满意,不愿意冒充外国猫?我觉得也是。老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尾巴和尾巴掉了是两回事儿,知道你小时候比雾都孤儿还悲惨,但是真正的尊重是承认接受你一切,对不对马恩?我觉得你没有尾巴挺帅的,我都看不惯有尾巴的猫喵了……”
马恩双耳突然耸起,脖颈转动瞳仁放大,夏欣听到了鸟叫声,一只麻雀停在了阳台窗户外。
马恩摆脱夏欣的抚摸,四爪无声快步奔向阳台。外星人入侵!朕要守护国土保卫这个家了!
夏欣看着马恩跑上阳台跳上窗台猛地出爪,却被透明玻璃挡住,发出嗞嗞声。窗外老麻雀经过冬天见多识广,头冲草坪端立檐边一动不动,根本没有把马恩威胁放在眼里。马恩抓了几下没有了脾气,与老麻雀隔玻璃相对,呜呜呜地进行外交谈判。
夏欣半蹲着腿都酸了,站起来扭扭腰,看到阳台角落有个干净的拖布,便拿了墩布进水房浸湿,把能打开门的房间统统拖了一遍。好累啊,大房子有什么好的,拖一遍地板都要半个多小时。待把拖布洗干净放回阳台时,夏欣发现阳台的另一个角落蹲着一台小碉堡似的机器——自动扫地机器人!
夏欣扶着腰欲哭无泪,回头望望湿润将干的地板,安慰自己:机器人哪有我拖的干净,每一个角落沙发茶几底下我都到拖了,你能钻得进去么?一遍湿一遍干,我拖了两遍!而且还不费电!
该犒劳犒劳自己了。夏欣光着脚踩在干净的地板上,既踏实又舒服,给了倒了一杯纯净水,坐到沙发上模仿了一个当下流行“葛优躺”,发现根本不舒服,又坐直了找摇控器想看电视。
庄西铭家将的是去年最新型的壁挂液晶电视,与电脑、手机、音响设备、互联网全部连通,摇控器和目录搞得很复杂,夏欣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它们整明白,把开机煞眼睛的蓝屏,调换成为带萨克斯独奏《回家》的风景画,同时还设定蹦跳出一行彩字:Hello老庄,欢迎回家!
真好玩儿。
有点累了,调出美剧《老友记》随便一集,一边看一边笑。这是一部老爷剧,夏欣上学时看过好多遍,看着看着,头一靠在沙发上迷迷乎乎睡着了。
出了房间是一片原野,原野上长满了彩色大蘑菇,夏欣弯腰两手用力拔下一颗,蘑菇裂开迸出一枚金币,夏欣开心地将金币抓住装进口袋里,然后去拔下一棵蘑菇。可是总有可恶的刺猬,不断地冒出来撞她,如果被刺猬撞到,就会失去一半的血,夏欣只好躲着刺猬向前跑,一边跑一边抽空拔蘑菇(明明是“玛丽兄弟”的场景么)。跑到一道断桥上,桥的断口有一人多宽,桥下是河水和露头鳄鱼,夏欣后退两步不敢跳了,她有恐高症。
无数的刺猬从后面追上来,河里的鳄鱼一个个仰头张开大嘴,夏欣试着抬腿比划几次,还是没有勇气跳过去,小刺猬们上了桥越来越近了,正急得满头大汗,庄西铭在断桥的另一边出现了,穿着古装长袖白衣衣袂飘飘,冲着她大喊:“把手伸过来,相信我,快跳!”
望着庄西铭伸过的大手,夏欣顿时踏实了好多,小刺猬好像顶到了后脚跟,夏欣闭上眼睛心一横,用力向前一冲跳起来,伸长手臂去抓庄西铭的大手。
抓空了!指尖碰着指尖,交错而过,夏欣身体失去重心,翻滚着坠向下面奔腾的河流,丑陋的鳄鱼长长的獠牙,啊——
夏欣猛地坐起来,睁大眼睛,额头脖颈渗出细汗,原来是一个梦,幸亏是一场梦。夏欣抚抚胸口,对面墙上仍在播着《老友记》,乔伊在对菲比说:“如果万不得已,我可以做你男朋友。——你笑什么?”菲比说:“你讲了一个笑话,所以我就要笑啊。”
脚底板痒痒的,难道真的有小刺猬?夏欣收起脚低头看,马恩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正伸着小舌头舔她脚心。
夏欣抽纸巾擦去额头的汗,梦里的场景太可怕了,失重坠落感太过逼真,依旧心有余悸,还有浓浓的委屈。望眼阳台,阳光已经西斜,时光静谧像陷入停滞。
夏欣拍拍马恩的脑袋,翻身从沙发上跳起,进水房开冷水把脸洗净,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这个梦算是什么预兆呢?
该走了,临走之前,夏欣将沙发枕玻璃杯遥控器凡动过的物品一概原样恢复,仔细检查了门窗和马恩满满的食粮和水,与马恩依依道别:“再见,马恩,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马恩磨磨蹭蹭送到门口,脑袋蹭一下夏欣裤角,抬起头:喵~
剩下的半天,夏欣在书吧里度过,一直到晚上,沉浸在小说《追风筝的人》里,暂时忘掉了正在实习的同学们和堆满报纸的编辑部。
手机铃声响了,看见号码显示,夏欣由不住心跳,抓起手机跑到书角对话角兴奋地问:“会谈结束了?现在哪里?”
庄西铭却没有笑意(夏欣本能地感觉到),直直地问:“今天你去房间了?”
“是啊。”夏欣升起的欢乐沉下去,不是你让我去喂马恩么,明知故问。
“你走时有没有关好房门,或者带马恩出去遛弯?”
“没有啊。”夏欣记得很清楚,门锁上后她还推一推做了检查,而且夏欣还知道,遛狗狗猫会开心,遛猫猫不但不乐意,还会想方设法整疯你,“没有,我走还跟马恩道了别,发生什么事了?”
庄西铭低闷地说:“马恩不见了。”
夏欣的心一下沉到了北冰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