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在这间铺子里待了多少年了,什么样的客人没有见过,比绿袖说的更难听的人都遇见过,只见他笑着赔罪道:“小的给姑娘赔不是了,姑娘您也知道,我们家的钗子样式好,做工精致,每一样材料都是订好上乘的,这城中的小姐夫人们都爱来定上一两支,这人一多,实在是忙不过来。”
话落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在一旁静候着,等着绿袖说话。
经他这么一说,绿袖哪里还骂得出来了,人家也是忙不过来了,并非是故意的,但是她心底仍然有气,却又没有办法继续撒出来。
只好一跺脚,走进了铺子里,去找掌柜要钗子和给赏钱。
铺子里燃着琉璃灯,四面透亮,将柜子上摆放的那些首饰衬托的更加精致,令刚进来的绿袖也不经晃了眼,忍不住感慨道,为什么之前那小厮会说忙不过来了,就像是她刚一看到这些首饰也会想着购买,这也难怪那些夫人小姐们都上赶着要来定做珠钗了。
掌柜的正站在柜台后面打算盘,几根短粗的手指却十分灵活的在黑色的算盘上跳跃,认真的时候,嘴角上的两根胡须也会跟着一动一动的。
“哎呀,这不是陆府的绿袖姑娘吗?小德子还不快上茶,就晓得在一旁楞着,真是个没眼力见的东西。”掌柜的在看到绿袖的那一刻惊呼道,下一瞬便丢了算盘,走到小厮身边用脚踹了他屁股一脚,吩咐他下去倒茶。
绿袖点了点头,忙道:“掌柜的不必如此客气,我今日是来取小姐先前在这里定做的那支钗子,若是做好了便给我带回去吧,我也好向小姐有个交代。”
茶她可没有什么时间喝,再说了,这铺子里的茶再好,会好的过陆府里的。
绿袖她现在只想着赶紧拿了钗子句走人,回到陆府好好用热水泡一泡脚,她现在的脚趾都已经没有了知觉。
掌柜的也不介意,谄媚地笑道:“早就做好了,只是姑娘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铺子生意有多好,小厮不够用,所以才一直没有给姑娘送过去,小的想着有时间了就亲自送过去,哪里还想到竟然会劳烦姑娘亲自来一趟,真的是折煞小的了。”
“原本也没有什么,你快去取来吧,我府中还有要事需我回去办。”绿袖挥了挥手,催促道。
小厮便慌慌忙忙地取来钗子,用了黄木盒子装好,交到掌柜的手中。
“姑娘您可瞧好了,这钗子可是按照当初选中的图纸所做的。”掌柜的将盒子打开,露出了满盒子的流光溢彩。
绿袖看了一眼,满意地点头,这的确是陈余儿当初选中的那款。
“这是钗子钱和手工钱,掌柜的还请收下吧。”
她捧着黄木盒子,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到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拿数了下数量,能对上,便说道:“正好。”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交了钱之后,绿袖也不想在这里读停留,看了眼外面飞舞着的雪花,皱着眉头出去了。她来时撑了一把油纸伞,试图要遮掉一些雪花,可是无济于事,撑了没一会儿,伞面上便全都堆积了雪花,伞骨支撑不住,摇摇欲断。
见此绿袖只好将油纸伞收了起来,冒雪往回赶,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小厮们也冻得厉害,帽子上全部都是雪花,就连脸上眉毛上面也全部都是。
个个都畏缩着,将手塞进了衣袖里。
绿袖赶回去的时候,先前那些因为时辰还早没有开门的店铺全都把门打开了,她往铺子里窥了一眼,却看到米的价格上涨的非常厉害,一两银子一担,普通的老百姓也许一年都用不到一两银子,根本就买不起,更何况,这价格后期恐怕会上涨的更加厉害。
这雪下得如此厉害,米价上涨了,相应的棉衣这些价格应该也会上涨。
绿袖摇了摇头,“啧”了一声,暗道,流年不利这些黑心商家没有想着接济下穷苦百姓们,居然还想着赚些钱。但是转念又一想,若是这些商家将自己铺子里的东西都拿去捐给流民们了,那么他们又靠什么为生呢。
等到回了陆府之后,绿袖将自己今日在外所看到的场景都同陈余儿讲了一遍。
“这些灾民们也实在可怜,街边居然还有三岁小儿没有吃的饿的直哭,商铺们都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大赚一笔,哪里会有那么好心开仓放粮食出来。即便是有那好心的,放了粮食,可是灾民这么多,哪里能够呢。”陈余儿闻言后,轻轻的蹙着眉头,将自己手中的暖手给了绿袖。
“你出去一趟想必也冻坏了吧,快去梳洗一番。”
陈余儿敏锐地看到了绿袖湿透的云肩和变了颜色的绣鞋,等她说完之后,便让她先下去歇息一会儿。
“该怎么办才好呢?”陈余儿捏着那支绿袖刚带回来的珠钗,无意识地在手中转悠着,她想要帮帮这些深受雪灾的百姓们,可是她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
哎,有了!她现在和念慈都不怎么急需要用钱,就将铺子里的那些米,暂时全都用来赈灾用吧,她这就给念慈写份信去,想必念慈一定会同意的!
但米铺到底还是在陆家手中的,要是被陆夫人给知道了的话,恐怕会被说道一番,陈余儿不想见到陆夫人惺惺作态的模样,便想着去提前和陆老太太商量一下,假装是她们两个人的共同决定。
有了他们陆家老祖宗的支持,就算是陆夫人想说什么也只能憋在心里。
心中有了计量,陈余儿吩咐绿饶取来白狐皮毛披风,重新拿了一个绣花暖手,往陆老太太所在的崇园走去。
“小姐现在去老夫人哪里做什么?”绿饶一边给陈余儿系着披风,一边多嘴问道。
陈余儿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着星光,她说:“去请安,顺便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到了崇园的时候,陆老太太还在榻上歇息着,陈余儿在耳房里坐了没一会儿,她便醒了,清萍伺候着陆老太太梳洗过后,让陈余儿过来坐下。
“现在天气冷,陈小姐可以不必过来请安了,反正我这老婆子也不在意这些虚礼。”陆老太太抬手端起清萍刚倒好的茶,用茶盖抹了抹瓷杯里的茶叶,慢慢的饮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