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冲刷指尖带走了沾染上的灰尘，被用得脏乎乎的帕子在揉搓下流出成滩的脏水，若是白天还觉得凉快，夜深了反倒是有些沁手了。
算起来应该也没有能打扫的地方了吧，一闲下来就觉得房间好空旷。
周城就是在这样的房子里独自生活了这么久吗？
明明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却宛如被放弃一样被丢弃在这个金碧辉煌的房子里，日常就靠钟点阿姨来打扫或是准备饭菜，到了晚上还是会离开。
安晓宁也忙了一天了，搓干净的帕子搭在了一边的栏杆上，拿手绢擦干手上的水，伸了个懒腰打算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房间里也就厨房和客厅开着灯，明明是暖黄色的灯光，照下来却不会让人觉得有暖意。
自己也是好久没有一个人带着了，就连自己都快忘了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从和顾舟见面回来，她就一刻不停地打扫卫生，她已经来了好几天，家里也整理得差不多了，今天索性就把那些平时顾及不到的地方一起打扫了。
但是像是沙发底之类的地方，若是她一个人移开就已经很困难了，她也不急，慢慢来。周哲被她气走了，也没人给她搭把手，周哲有股子气性，不过却是用错了地方，这点倒是和顾舟挺像的。
从下午一直打扫到深夜，直到现在才闲下来，一闲下来就忍不住会想多想西。
四年没有回到这座城市，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最后还是给她开了个玩笑，她甚至觉得自己幻听。
“Z市？”她重复了一遍。
“是的，小城在Z市。”周天泽，也就是周城和周哲的父亲，这个正值中年的男人脸色却是遮不住的老态，疾病在透支着他的生命力，就算他的目光依旧有神，但是垂垂老矣的姿态还是让人看着担心。
“情绪浮动别太大了，一会儿又要叫医生了。”安晓宁站起身拿一边的棉签濡湿了润着他的唇皮。
“咳咳……抱歉。”周天泽咳嗽了两声，整个人都在剧烈抖动。
周天泽才从急救室出来，昨天夜里突然就病急了，这才把氧气机取下来不久，情绪一激动指标就飙升，咳嗽一声数据就开始起伏，看的安晓宁心惊胆战。
就算安晓宁在很努力很认真地照理着他，但是周天泽的情况却是越来越差，他的生命力流失的速度让人心惊。
周天泽目光炯炯地看着为他忙前忙后的安晓宁，轻声道：“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心甘情愿，别说话了，你才度过危险期。”安晓宁垂下头硬是憋回去了自己的眼泪。
“医生怎么说？我还能活多久？”
“别乱想，没你想得这么严重。”
“我的身体我自己也清楚，这是我的报应。”
安晓宁一时哑言，周天泽一直都对自己这大半辈子的做错的事情念念不忘，这已经变成他的最大的压力源，每天都在对他的身体产生侵蚀。
周天泽长长叹出一口气：“最起码我想弥补我的过错啊。”